那晚,滄浪獨自漫步在本不屬于自己的城市,寬闊的街道披著橘紅色的街燈,熱情迎接那些奔波的公交車、型號各異的轎車和頂著標志的出租車。整個街道沒有因為夜色而緩解交通的壓力,繁華的不夜城似乎早讓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忘記了還有入眠的詞匯。
人流如潮,讓行人的街道擁擠許多。商機誘惑聰慧的市井之人沿街擺攤,精致時尚的小百貨,那是內地不曾出現的物件,引得游客爭先同小商販們侃價。那些高挑門樓的娛樂場所,閃爍的霓虹燈早早就開始閃爍招呼大款消費歡愉!透過街燈的余光,偶可見到一些打扮入時穿著暴露的妙齡女郎,看到貌似紳士的男人,她們總會偷偷獻媚,拾笑的男人總愛樂意靠近搭謙。
囊中羞澀的滄浪,只有用手緊握住僅有的十塊錢貪戀的看著街景,偶爾盯得太久也會招來別人的白眼。每當這時,他總會加快腳步離開那樣的是非之地,早先看淡金錢的思想,如今朦朧之中已經有所改變。生活于現實的商品社會,物質的需求離開貨幣,換得的就將是饑餓和冷漠的眼神,那把世俗的利劍會刺穿人僅有的一點灑月兌。
當初,還曾經幻想露宿商家店鋪的屋檐,望著那穿流不息的人群,還有沿街流動攤販的叫賣,此時,滄浪早打消了借宿的念頭。順著白日走過的街道回走,惟有回到火車站的候車大廳借宿一宿了。失意的晚間,掩蓋了白天的亮光,也埋葬了自己的一腔熱情!滄浪拖著疲憊的身軀,約莫大半夜才再次回到車站。
他來到候車大廳,那里絲毫不減白天的熱鬧,來回穿梭的人們還在為生計奔波。滄浪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在一處不顯眼的角落找到一個空閑的座椅,緊走幾步搶下那個座椅,坐下心里才安穩起來。或許太累的原因?那里的吵雜沒有任何影響,坐下不久,他就酣然入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時間告訴滄浪,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可是即將等待自己的又將是什麼呢?起身走進衛生間,他借助那里的水把臉洗了一下,這樣頭腦會清醒許多,也會讓別人看起來很精神。
再次離開車站,他順著肩扛行李的人潮前行。通過觀察看到一個外表北方壯士的中年人,于是,主動搭話問道︰「請問大哥也是來這里打工的嗎?」
那人听到滄浪北方的口音,他親近熱情的說道︰「是啊。」
他又想那人問道︰「這里好找工作嗎?」
那人看了看滄浪笑著說道︰「你準是初次出門,這里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你沒有看到這里到處都是人嗎?這里有的是錢賺,可是都讓有本色的人轉走了,沒有門路的只有干些出力的粗活。」
滄浪听出那人肯定在這里打工有些年頭,于是討好的說道︰「我初來咋到,人生地不熟,想跟著大哥一起混口飯吃,能賺點工錢就可以。」
那人看了看滄浪有些單薄的身軀,然後,他擔心的說道︰「我們那里的建築工地到還需要幾個小工,不知道你能吃得消那里苦的嗎?」
滄浪听說有工打,心里自然高興幾分,雖然是一個出苦力的差事,畢竟有飯吃,順便還解決自己的住宿問題,那又何樂而不為之呢?接著他欣然的說道︰「大哥,請你相信我好嗎?我一定可以的啊!」
那人點點頭苦笑的說道︰「既然你不怕吃苦,那就跟我走吧。」說完,他又若有所思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滄浪猛然醒悟,趕忙自我介紹的說道︰「我出生于北方,名字叫滄浪,大學剛剛畢業。」
那人笑著說道︰「我從小身體就很壯士,別人都愛叫我阿牛,我們的年齡也不差上下,以後你就叫我阿牛吧。」
「嗯,好的阿牛哥。」滄浪甜甜的說道。
阿牛發現眼前的小伙子看起來有些木訥,到還機靈和嘴甜,心里不免喜歡了三分。不過他感覺到滄浪上了幾年大學,現在到落得同自己一樣打粗工的命運,不免有點可惜。于是,阿牛嘆息的說道︰「看得出來你也是窮人家里的孩子,想到爹娘供你上學花了那麼多的錢,現在落得個打工,真的是愧對父母的期望啊!」
滄浪听到阿牛那些純樸的話語,心里好感激,沒有想到在這物欲橫流的大千世界,還有阿牛這麼樸實厚道的人啊!仔細想想,阿牛的感嘆不無道理,試想十年寒窗苦讀,父母當初對自己抱有很大的希望,沒有想到如今卻落了個流落街頭!尚若不是阿牛的幫助,恐怕連做苦力的活計也不曾遇到呢?
不知道滄浪是為了顧忌臉面還是日後真的有遠大的理想抱負,他輕咳了一聲說道︰「阿牛哥,我不會永遠給別人打工,等以後在深圳站穩腳跟了,我會考慮自己發展。」
阿牛听後感覺滄浪說的也是,作為當代的一名大學生,接受過高等的教育,思想自然開闊,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也很強,有機會或許真的會重新站起來!于是,他鼓勵的說道︰「希望早日看到你成功的那一天!也不枉父母對你的一份苦心!」
話說滄浪來到建築工地,通過阿牛的引薦,他有幸被工地的老板接收安排做了一名小工。平時成天子都是給水泥、黃沙和磚瓦石塊打交道,既髒又是苦累,一天工作下來,身體給散了架子一般。不過暫時還有不先付費的飯菜糊口,宿舍雖然簡陋,卻也比露宿街頭或到車站的候車大廳借宿要強多了。
不知不覺,滄浪在那個建築工地打工已有半年的光景,此時,那個夕日文弱書生的面孔和身材早已被時光所帶走。現在展現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個版本的人兒,黝黑的面容飽滿了許多,古銅色的脊背,婉如健美的運動員,胸部也突露出好大一塊的肌肉。尚若以前的同學相見,也會有對面不認識的可能。經歷這麼多的苦難,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思想幼稚的學生了,透過他深邃的眼神,似乎可以找到成熟中將欲奮發突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