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雨夏，這是你吧？」設計師助理任培菱拿著一本八卦雜志問道，「跟綠野度假村總裁蘇池南在一起的這個人。」
雜志的標題寫著——
飯店大亨舍模特兒女友擁新歡！
下方是數張她與蘇池南手牽手進餐廳的照片，還有一張是用餐時，他喂她吃甜點時被拍到的照片。
瞧見雜志上的照片，樓雨夏心一跳。
終于被報導出來了！
那年洛華一定也看到了吧？
有沒有可能他們現在正在吵架，或者就這事在討論呢？
他會不會跟她說實話？
還是年洛華會告訴他，說她還是愛著他，要他們兩個「分手」？
不管如何，他與她之間的戲碼早在二十四號那天晚上就已經落幕了，接下來就是他和年洛華舊情重燃的老梗戲上演了。
打那天起，她以生病為由未赴約，他就不曾再傳給她任何聲息，而她也沒有勇氣主動與他聯絡。
就這麼沉寂了吧。
夢，本來就要醒的。
「雨夏？」任培菱拍拍她的肩，「你真的跟蘇池南在一起喔？好厲害喔，是怎樣釣到金龜婿的啊？」之前常看到蘇池南來接樓雨夏，早就想問她了。
樓雨夏有些為難地笑了下。
「你打敗那個前女友年洛華，實在太厲害了。」任培菱一臉崇拜道，「那個年洛華人長得美，又是留學回來的，看起來很完美，但還是敵不過我們家的秘書小姐。」平民也是有可能麻雀變鳳凰的呢。「不過這記者真好笑，報導都不求證的，你什麼時候變成董事長的女兒啦！」哈，還寫千金小姐呢。「你該不會真是董事長在外頭的私生女吧？」
「這種八卦雜志報導的東西不用當真。」樓雨夏盡量讓語氣平淡。
「快說一下啦，你是怎麼跟蘇池南認識的？是因為公司跟他有合作的關系，所以才有機會的嗎？」
「沒有啦！就說報導的事不要相信。」她不曉得該怎麼說明，才能不將真正的緣由泄漏。
「雨夏。」桌上的內線燈號閃爍，向瑤的聲音響起，「麻煩進來一下。」
「經理叫我，我先過去了。」樓雨夏慶幸向瑤叫得巧，讓她免于應付任培菱的窮追猛打。
「喔，好。」任培菱拿起雜志走回自己的座位，嘴里還在念念有詞，「好好喔，我也想巴到一個總裁，如果現實跟言情小說一樣，一個招牌砸下來，十個有九個是總裁就好了……」
樓雨夏推開雕花宮廷門，進入向瑤的辦公室。
「經理，請問有什麼事嗎？」
正在公司內部硬碟留言板上留言的向瑤抬起頭來，對樓雨夏微笑道︰「我有件事想麻煩你。」
「請說。」
「你可以幫我探探蘇池南這次VIP別墅改建，想走什麼樣的風格嗎？」
「這……」
「你不用去美言或推銷，你只要幫我探是什麼風格就好。」這樣她在企劃上才有規則可循。
叫樓雨夏直接去跟蘇池南推薦他們公司，不會是個好主意，因為蘇池南是個主觀意識重的人，也有些反骨，如果叫樓雨夏將公私混在一起，說不定不只會害了小倆口的感情，也會讓公司在蘇池南心里的印象變不好。
「不好意思，經理，我恐怕沒辦法。」
自聖誕夜她爽約之後，蘇池南就未曾再跟她聯絡，加上雜志已將他們的事報導出來，也就是他跟年落華之間應該已經進入轉折期，說不定兩個人現在已經和好了，那她也該功成身退了。
「你不用刻意，就有機會幫我探一下就好，跟蘇池南聊工作上的事，他應該不會介意吧？」該不會那個大男人不準她談公事吧？
「不是因為這樣的關系。」她躊躇。
「不然呢？」
樓雨夏真不願意，她也不會強迫，但連試都不試，一口就回絕，實在讓人很受傷，畢竟她現在是綠柏室內設計的秘書，還是領公司薪水的啊，連幫公司盡點綿薄之力，讓公司有機會接下這個大case都不肯嗎？
「經理，我跟你說實話，但請你不要說出去。」
還有內情？「你說。」
「我跟蘇池南從來不是什麼男女朋友關系。」
「但他每天都來接你下班的啊，而且也說你是他女朋友。」這還有假的嗎？
「那其實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屬于蘇總裁的個人隱私，我不方便說明。另外，他不會再來接我下班了，因為我們之間的協議已經終止了。」
向瑤蹙著眉，心想為什麼一場男歡女愛現下听來內情十分不簡單？
向瑤回想第一次看到樓雨夏跟蘇池南公開在飯店餐會出現，想到在場還有年洛華，想到三個人曾有交集，而年洛華一人被拋下，樓雨夏與蘇池南一塊兒到會場陽台用餐……
「你被利用了嗎？」向瑤面色一整。
「不是的。」
「該不會蘇總裁想利用你氣他女朋友吧？他怎麼可以這樣做！」實在太令人不齒了！
業績是一回事，但利用公司小秘書的感情又是一回事，同為女人，她無法原諒蘇池南這樣的卑鄙行為。
「經理，我是在知情的狀況下幫助他的。」
「你知情？」那還幫忙？要她才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炮灰。
「對，所以蘇總裁沒有錯。」
「你跟蘇總裁的交情很好，好到要幫他這個忙？」
「要這麼說也可以。」其實她只是因誤會而被撿去用的。
「幫這個忙對你有好處嗎？」向瑤從來就是個計較利益得失的人，沒好處的事她可不干，而且看樓雨夏回話的神態，聰明如她，一眼就猜出這兩個人根本沒什麼交情，幫忙一事另有原因。
「有。」她點頭，「他給我很多酬勞。」
怕向瑤會胡亂猜測，認定蘇池南是個可惡的男人，她只好將他的饋贈換成酬勞。
「你有這麼缺錢？」缺到要幫這種忙？
蘇池南可不是普通的家伙，他產業豐厚，飯店與度假村一間一間蓋，還蓋到大陸、美國去了，這種有風吹草動就會上報紙經濟版的人，若是牽扯的原因非正當方面，真正受到傷害的會是樓雨夏。
就像昨天出版的雜志，不就把她跟蘇池南約會的事報導出來了？
若是將來還有什麼後續，難保她的身家背景不會被挖出來跟前女友做一堆比較，她幾乎可以看到記者興奮的畫著表格，在年洛華那邊不斷蓋上「勝」的章，而樓雨夏則會被判定是變鳳凰的麻雀，並被好事者唱衰戀情不會持久。
若只是這樣，受到的傷害還好，畢竟真正重要的是報導中的男主角愛不愛她，可事實是，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年洛華回到男友身邊所導的戲，她不過是被利用的可憐小角色，得承受同情的目光，若被踢爆她有拿錢，同情的目光就會產生輕蔑、鄙夷的變化，到時問題會更大。
她不忍良善的女孩受到傷害，可想而知，她的身邊是沒人可保護她的。
樓雨夏低下頭不語。
「我勸你，把酬勞還給蘇池南，然後跟他劃清界線。」向瑤正色勸解，「趁你目前還是個謎趕快退出，以後有何風風雨雨才不會掃到你身上，知道嗎？」
「我知道。」
「如果你薪水不夠用，我去跟總公司的會計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幫你加薪或者加年終獎金，畢竟你工作很稱職，多給你點鼓勵也是OK的。」
「經理，謝謝。」她好感激，沒想到向瑤會這麼替她著想。
「以後若公司內的同事問你跟蘇池南之間的關系，都不要回答，聳個肩讓它過去，人的好奇心不會持續太久，有了新玩意兒就會忘了。」
「我懂了。」
「好，那你出去吧。」
「謝謝經理。」
樓雨夏出去後，向瑤往後靠在暗紅色絨布椅背上，扼腕的想，這下綠野度假村每間佔地百坪，共五間的VIP別墅就得「公平」與其他設計公司競爭了。
嗚嗚嗚……本來還以為有裙帶關系可用的說！
回到家，樓雨夏將蘇池南送她的東西還有尚未使用的招待券打包成箱，貼上由網路上查來的綠野度假村的住址，收件者填上「蘇池南」三個字，委由宅急便業者寄了過去。
吃下肚的東西沒辦法吐出來，只好把它化為謝謝兩字寫在隨信附上的便條紙。
她祝福他與年洛華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當便利商店的店員將收執聯交給她時，她心上沒有任何松了口氣的輕松感。
不會再有聯絡了，也不會再有交集了……
她黯然一笑。
她只是回到平常，回到該過的日子，可為何還有想落淚的沖動？
「總裁，有您的包裹。」蘇池南的秘書戚邵蘊吃力的將大箱子搬進總裁辦公室的檜木茶幾上。
「誰寄的？」蘇池南自待處理的文件中抬頭，納悶的看著龐大的箱子。
這種莫名其妙出現的包裹，很容易讓人有不好的聯想，譬如炸彈或是有威脅性的物品什麼的。
「是……」戚邵蘊偏頭看著寄件者的名字，「樓雨夏，應該是小姐吧。」
樓雨夏？放他鴿子的小兔子寄什麼給他？
「你可以出去了。」
「那箱子……」拆包裹不是他的工作嗎？
「出去。」
「是。」
戚邵蘊出門前好奇的再瞟了箱子一眼，才將厚重的大門關妥。
放下手上簽名用的鋼筆，走來包裹旁，那龐大的容積，蘇池南幾乎可以猜出里頭裝了什麼。
近乎粗魯的撕掉封箱膠布，果然如他所料，全都是他買給她的衣飾，就連招待券都是一本完整未使用過。
成堆的物品上頭放著一張便條紙，粉紅色的紙樣，右下方繪著一只有一雙圓圓眼兒的小白兔。
便條紙上沒什麼煽情的內容或解釋，只是很公式的祝福他，跟道謝而已。
要撇得這麼清嗎？
他揉掉了便條紙，打了內線電話給外頭的戚邵蘊。
「把箱子封好退回去。」
小兔子啊小兔子，做人可別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