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有商家到大漠行商,而往往是這樣的商家才不可小覷,須知大漠往返一次的花費都不是小數目。
看商隊行走的方向應該是去牙買頭人地盤的,長陵皇揮揮手扯著嗓子大喊了幾聲,大漠上沒有屏障,喊出的話空蕩蕩的听不到回聲。懶
車夫朝長陵皇望了望,掀開車簾與里面的人說了幾句話,車夫點點頭,稍稍調整了方向領著整個商隊朝長陵皇駛來。
長陵皇心里升起一些希望,總算是有一件幸運的事情發生,不管怎樣,到個有人的村莊去打听打听阿豹的消息也好。
「吁……」穿著干淨整潔衣裳的車夫招呼了一聲,勒住拉車的四匹馬,他跳下車來將長陵皇稍微打量了一番,道︰「這位小姐,請問是否需要幫助?」
長陵皇頻頻點頭,「請問商隊行至何處,可否相帶一程?」
車夫道︰「今日是要去牙買頭人的地盤,而後幾日胡戎其他地方也去得。」
這正合了長陵皇的心意,她趕緊說︰「小女子正是要去牙買頭人的地盤,可否相送一程?」
「小姐請稍候,我去請示一下我家主人。」
車夫不緊不慢地進了馬車內,不一會就不緊不慢地又鑽出來,對長陵皇道︰「小姐,我家主人有請,請上馬車,牙買頭人地盤半日就到。」
長陵皇道謝後登上馬車,這位車夫說話行事不急不緩,行為舉止也極其莊重,長陵皇對商隊的主人更是起了好奇心。她緩緩掀開車簾進了馬車,馬車內木板上貼著厚厚的綢布擋風擋沙,車內小而雅致,中央一張精致的小桌子,兩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執黑白子對弈。蟲
男女見長陵皇進來,便笑著先停了棋,男子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穿著一身束帶灰綢的長袍,佩了時下官宦子弟最喜愛的羊脂玉牌,面孔長得十分淡雅卻又風流韻味十足。
他道︰「小姐隨意坐吧,烏某粗鄙商賈,若有怠慢之處請諒解。」
長陵皇不好意思地回道︰「烏先生哪里話,承蒙先生恩情來日若有需要幫助之處小女子定會竭力而為。」
女子掩口笑了,將長陵皇拖到自己身邊挨著坐,道︰「姑娘不必如此拘束,我家少爺初初與人見面總是說些漂亮話,熟絡了你便知他滿口胡話,什麼都說得。」
烏先生不惱,靠在軟枕上笑看兩個姑娘家說話。
女子道︰「我叫書畫,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長陵皇的真實名字絕然是說不得的,她捏了個名字道︰「我出生低微,正名沒有,你們喚我翠兒就是了。」
烏先生嘴角揚了抹不可察覺的笑,她手上一只鐲子都不是普通人家可用的物具,更不用說腳上的金絲履,出生低微如何說起?他指指棋盤道︰「書畫,來來,我們先把這盤棋下完了,輸了受罰,莫推月兌。」
書畫督了她主人一眼,滿不樂意地說︰「少爺的棋藝誰比得過,盡欺負奴家,不來不來不跟你來!」
書畫就又跟長陵皇說話,道︰「翠兒姑娘學過下棋沒有?」
長陵皇瞄了一眼棋盤,烏先生執的黑棋緊逼著白棋,白棋此局輸了無虞了。她小時跟蘇子青先生學過一些,此時不想鬧些是非出來,便道︰「沒有學過的,平日里最多讀幾頁書本子,那也是抽著空看一看解悶。」
烏先生雙手交叉在胸前靠在軟枕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長陵皇,長得是讓人疼愛歡喜的模樣,說話正經規矩,手指沒有勞作過的老繭,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呢?明明是個漢人卻穿了胡人的衣裳,怎麼會獨自一人到了大漠呢?
書畫斥烏先生道︰「少爺,翠兒姑娘是客,我好不容易有個好說話的人了,你莫嚇著她了,放規矩些。」
烏先生被書畫說得哭笑不得,他常使書畫替他去請各樓名花,書畫常常數落他招蜂引蝶,不好好找個清白姑娘成家,想必書畫此言是當他要招惹翠兒姑娘了。
他道︰「我如何嚇著她了?翠兒姑娘你來評評理,烏某是否長了三只眼楮四個耳朵嚇人?」
長陵皇笑著答道︰「烏先生的模樣很俊朗。」
烏先生得意地對書畫聳聳眉,書畫「呀」地叫了一聲,眼珠一轉,拉著長陵皇開始盤問起家事來。家在哪里,家里幾口人,父母做什麼的,等等,一系列簡單的問題將長陵皇問得腦筋要轉不過來了,一個個編著答案。
烏先生端起桌上一盞小茶咂了口,听著書畫毫無二致的問題無奈地搖搖頭。
「哦……如此……」書畫沉吟道,「那翠兒姑娘有否婚配呀?」
長陵皇紅了紅臉頰,听出書畫問的什麼了,忙道︰「已有婚約。」
書畫有些掃興地嘆氣,她難得看到自家主人對哪個清白姑娘有興趣,今日好容易踫上一個卻有了婚約的。
烏先生輕輕撂下茶盞,接著書畫的話問︰「許給何人了?」
長陵皇哽了半天沒出聲,一則沒想到烏先生自己發問了,二則文玉皇是萬萬說不得的,一時竟想不起來說誰好,便結結巴巴地說︰「隔……隔壁阿牛哥……女圭女圭親……」
「翠兒姑娘,方才你不是告訴書畫你自小無父無母,叫販子販給官家做奴婢,那這門女圭女圭親又是何人與你訂的呢?」烏先生繼續悠閑地問。
「我……我……」長陵皇憋紅了臉說不出話。
「書畫,」烏先生吩咐道,「將紙筆拿出來寫婚約。」
書畫的臉色陰雨轉晴,她雙手合十望著頂上念了幾句「老夫人保佑」,趕緊找起紙筆。
長陵皇頭疼得很,此事真是答應不得,她忙道︰「烏先生,婚姻大事不可兒戲,翠兒與先生相識還未一日怎能立下一紙荒唐婚約,還請先生罷了念想。若先生意欲尋位佳人作伴,翠兒可替先生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