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很快就傳到長陵皇手中,丹東城已于那日晚攻下,現,大軍分成兩營,一營入城,一營駐扎在外。
隨捷報呈交給長陵皇的還有蘇子青草擬的《告大歷子民》,盡述公德氏七惡︰
其一,為臣不忠,坐視國難自保自守;懶
其二,為臣不善,篡改先帝遺詔奪權;
其三,為臣不信,盜天子璽矯詔禪讓;
其四,為臣不禮,不尊禮法不守臣綱;
其五,為臣不仁,縱容私兵欺壓百姓;
其六,為臣不賢,結黨營私蓄養私兵;
其七,為臣不義,排除異己誣害忠良。
今天子舉王命之師,呼有識之士共討公德……
通讀七罪使長陵皇酣暢淋灕,蘇先生將公德之罪盡皆述盡,原先蓋了長陵皇印璽的退位禪讓告示成了廢紙。
輕騎飛馳而去,得令一切由軍師和孫相做主。
大漠里一行車馬速速行駛著,長陵皇不由自主地露出會心笑容,隨意地靠在馬車內壁上,渾身像抽空了一樣松泛,書畫累得早已趴著打盹,她不覺慵懶地笑了笑,也闔眼睡了。
一路變得輕快愜意了。
不幾日就到了胡戎大都,豹王帶著朝上群臣等候在都城外,長陵皇從馬車上出來,正對面的天空上有一輪火紅的太陽,太陽的光芒灑在大漠里,到處嵌著耀眼的金邊。蟲
豹王裘皮帽子的白毛一根根立在金光中,他跨著步子從金光中走來,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恭迎長陵陛下。」他立在長陵皇眼前笑著輕輕說。
長陵皇臉刷地一紅,側頭躲開目光,她原想第一句話是不是要說阿豹你還好嗎,阿豹我們又見面了,此時好像話都是多余的,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
豹王笑笑就走到坐騎旁一蹬跨上馬背,一乘專做的御駕抬到長陵皇面前,她微微抬眼看見豹王還對著自己笑,一邊紅著臉一邊跨進御駕。
豹王的滿面春風和長陵皇的羞澀紅頰使得迎駕的隊伍更像迎親,長陵皇想起阿豹說要帶自己回大都完婚。
他在隊伍前面挺直背脊,好像是故意為了讓長陵皇一眼就能看到似的。
丹東的胡人們都站在街巷兩邊看中原的女皇帝,長陵皇終于抬起頭筆直地漠視前方,她是女皇,胡人們會因她的扭捏而嘲笑大歷。
到了王宮之後,豹王在殿內設宴款待長陵皇,她換了一身明黃的龍袍正身走進大殿,胡戎朝臣們跪了一地,堂上豹王的右邊有一張案,是留給她的。
胡戎的朝臣們還沉浸在擊敗巴格汗王的喜悅之中,豹王一吩咐開宴,眾人都舉起酒杯感謝女皇的幫助,是大歷的軍隊截住了逃跑中的巴格汗王,阻止他和西部的少量部隊匯合。
眾人都一口飲下,長陵皇也一仰頭將酒倒入嘴里,抬起大袖假裝擦拭嘴邊殘留的酒液,暗暗吐掉了。
「好!」眾位勇士喧囂地鬧起來,他們早有听聞大歷女皇帝是王主的女人,因此他們尊敬之余也帶著一份親近,並不把她當外人看。
科倫沁抱著壇酒站起來,「皇帝陛下,我科倫沁知道自己在中原闖了不少禍,都是你幫我擋下的。今天我敬你一杯,以後只要科倫沁幫得上忙的你盡快開口!」
說罷他只手捏起酒壇子往嘴里倒,長陵皇空空的酒杯被灌滿酒,她頗有些為難地舉起酒杯,若是平常時候,科倫沁敬的哪怕是毒藥她都一口喝下,但此時她得為肚中孩兒考慮考慮,況且胡戎的酒又辣又烈,剛才那口酒盡管吐了,辣味還是順著喉嚨往下沖,極不舒服。
「本王替她喝!」
長陵皇手中的酒杯被豹王搶去灌入喉中,科倫沁大為不爽,「王主,你若替她喝,就跟科倫沁干壇子。」
豹王滿不在乎地招手,「拿來!」
奴隸搬上滿滿一壇酒,豹王抓起來三下五除二喝得精光,他一抹嘴,看著長陵皇笑。
眾勇士又起哄,喧鬧的聲音到處響起來,奴隸掄起棒槌敲鼓,奴婢們穿著鮮艷的衣裳魚貫而入,圍著火盆跳舞。
勇士們相互敬酒吃肉,又有許多勇士紛紛向豹王敬酒。被奴婢們圍在中間的火盆子上烤著一只名貴的梟豪豬,據說是十一個勇士一起動手才抓住的。
肉里的油被烤得像水一樣地往下滴,通紅的火苗瘋了似的往上竄,包裹在肉上整個燒了起來,殿內到處飄溢著不同尋常的肉香味,科倫沁鼓起眼楮盯著火里的肉摩拳擦掌。
長陵皇胃里鬧得翻江倒海,她每要干嘔都不得不以手遮面,所幸勇士們都被梟豪豬肉吸引了,並未注意到她。
肉的表皮燒脆了的時候奴隸們把烤好的梟豪豬從火盆上架下來,用割肉刀切成若干塊分到各個盤子里呈到各個案上。
「噹!」
盛著最肥美的腿子肉的銅盤被長陵皇厭惡地推下桌台。
豹王和喧鬧的勇士們不明所以地望過去,她趴在一邊嘔得臉色煞白。
「傳胡醫!」豹王忙吩咐道,兩步跨過來把長陵皇抱在懷里,「翡翠,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長陵皇搖搖頭,滿殿的油味讓她惡心至極,「阿豹……扶我到殿外去……」
豹王不由分說抱起她往外走,一陣夜風吹散了她鼻息間的油膩,她勾著豹王的脖子看見他稜角分明的下巴,滿天星星在他頭頂上閃閃發光。
「好了,阿豹,放我坐下吧,我沒事了……」
豹王放下她摟在懷里,解下外衣罩在她身上擋住風,「怎麼會沒事!對我都不說實話嗎?!」
長陵皇微微笑著蜷縮成一團往他懷里靠,「我怎麼會騙你呢阿豹,現在真的沒有事了。你看我哪里不一樣了嗎?」
豹王拍拍她的手臂說︰「在中原養胖了,白日接到你的時候就發現了,胖了挺好。」
長陵皇扳開豹王寬大的手掌搭在自己小月復上,她炯炯地望著他的目光從驚疑變成難以置信,最後是狂喜,「這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