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點著額頭的斐凡怔了怔,隨即便釋然了。
很奇妙的,一听到說教就頭大的他不討厭被這個人說教,一點也不討厭。
父皇的管教太嚴厲,下人的勸說又太諂媚,這種溫柔之下的教導還是第一次。
那是一種難以言狀的信任與依賴感。
能與他成為朋友,真的是很幸運吶。
斐凡正想著,視線停在了悠的腰間,那抹露在外面的紅色讓他覺得有些眼熟。他突然想起,那塊自己從小戴到大的鸞鳳雙璜玉的吊繩,就是以產自宮廷的紅鑾錦線編織而成的。
他伸手抓起紅線的一端,接著吃驚地叫道︰「為什麼我的玉璜會在你身上?」
在他喊出這句話的同時,悠的肩膀劇烈地抖了一下。
然後悠望向他,低沉的聲音緩緩道︰「你說,這塊玉璜是你的。」
「對啊,前兩天不知道把它掉到哪兒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他的話,對方卻好像一個字都沒有听進去,那雙瞬間抹殺了所有溫柔的黑色眼楮盯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突然悠大笑起來,笑聲卻冰冷的讓人恐懼,「哈哈,可笑,真是可笑……我早該想到的,你就是當朝的太子——楚斐凡。」
駭人的眼神看得斐凡倒退了一步,「別生氣啊,我又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再說你也一直沒問過我不是……」
沒有回應,悠突然上前,抓起他的胳膊狠狠地摔倒在地。
毫無防備的斐凡痛得大叫一聲,剛想起來劇烈的疼痛從手臂傳來,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右邊的胳膊痛得動不了,不知是月兌臼還是骨折了。
用左手勉強地撐起身體,斐凡望著面前之人,眼里充滿了困惑與不解。
為什麼,他好像突然間變了一個人……
沒容他發問,悠揪住他的衣領,將他粗暴地從地上提了起來。
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那雙眼楮,斐凡才發現蟄伏在那份沉靜之下的鋒芒,桀驁,以及……深深的絕望。
「你是楚翳風的兒子?」深沉的恨意從聲音的最底層透出來。
他竟然直呼了父皇的名諱?!就算疼痛阻礙了思考的速度,斐凡還是不小地吃了一驚。
「我是,那又怎麼樣?」他索性承認了這個事實。
「怎麼樣?哼。」悠開始冷笑,「如果你是,你就得死!」
斐凡大驚,想要推開他但受傷的右臂延緩了他的動作。下一刻細長的銀針扎進了肩頭的皮肉,並不疼,但隨之而來的暈眩感迅速地佔據了他的意識。
是麻醉的藥針,斐凡反應過來,但藥效已經開始發揮作用。困意襲來,他使不出力氣,也說不出話,甚至連傷口的疼痛都變的漸漸麻木……
已經看不清那張臉,看不清那張臉上的表情,在視線完全變成黑暗之前,斐凡听到了他輕得不可聞的低語,不知是在向誰訴說︰
「……為什麼我還是殺不了你,楚斐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