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拉住他的手站了起來,但悠馬上放了手,轉過身去沒有看她。
「把紫竹笛給我。」這句話,是對著在場的另一人說的。
秘儀之陣的發動者無法在半途離開術陣的陣眼,其他的闖入者也不可以,現在唯一可以幫他完成這件事的,只有還站在陣外的人,楚斐凡。
他有必須要去做的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完成的事。
然而頭一次,選擇的權力並不在他自己手中。
斐凡看著他,他在猶豫。理智告訴他應該拒絕,從血蟒出現的那一刻起他便意識到這術陣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它散發出的氣息是不祥的,陰戾的,與他之前見過的降妖除魔的陣法截然不同。
而且,他瞥了一眼仍在不住咳嗽的悠,這樣的身體絕對撐不到他吹完這首危險的曲譜。
可是,那個人的執著卻令他震驚。他的話是命令,而不是乞求,那種近乎自負的冷傲,近乎固執的堅持,在他心中是甚于生命的東西。
那麼自己代他選擇放棄,是不是也是一種殘忍?
「答應他吧,斐凡。」是君心的聲音,她竟有著與他相同的感觸。
扭頭望向那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你說過,會死的人不是你,對吧?」
「……我相信……」她輕輕地說。
看著遠處幫他尋找竹笛的人,以及身邊為他擔憂的人,悠的心情很復雜。
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完成與這個女孩的約定。
他想為她吹奏一首曲子,完完整整的。
終于斐凡找到了掉在草叢中的竹笛,揮手將它拋了過來。
悠頭也沒回地一把抓住,這一刻他周身散發的氣場讓另外兩人震了震。
這才是紫竹笛真正的主人,世間唯一可以與它的絕世音色相媲美的演奏者。
緩緩地用指尖擦過圓滑的笛身,注視著上面勾勒的紋路,他想起了自己得到它的那一天……
「兒,這本曲譜你都記住了嗎?」女人問,溫柔的笑容帶著些許憔悴與黯然。
「嗯。」男孩點頭,仿佛要將那些紛繁繚亂的音符深深地刻印在心里。
女人欣慰地模模他的頭,口中默念了一句什麼,絢爛的火焰從指尖燃起,而那本曲譜就在這片絢爛中化為了灰燼。
「你是一個天生的樂師,兒。」她說。
「只有你,能夠完成這首禁忌的樂曲,《九天鎮魂曲》。」
「作為妖界的魔女月紫衣,我需要把它教給你,可是……」女人的聲音低了下去,目光縹緲而含憂,「作為你的母親月紫衣,我情願不曾把它教給你……」
「為什麼?」男孩不解地問,但並沒有得到回答。
「答應我。」女人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指尖是冰冷的,淺紫色的眸中閃動著當時的他讀不懂的哀傷,「《九天鎮魂曲》共有九章,你永遠不能吹到它的結尾。」
對不起,娘親,看來我是無法遵守與你的承諾了……
笛聲再次響起,是樂曲的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