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銅色的藤蘿,開滿漂亮的小花,一樹繽紛,滿園芬芳。樹下的秋千索輕輕地搖擺,微風吹起上面之人滿頭的青絲,羅裙的輕紗。女孩微微笑著,清澈的笑容可以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銀鈴般的笑音在院落間回蕩。
她說,你吹的笛子真好听,我很喜歡。
她說,不要睡,撐下去,撐下去……
她說,退下,我不準你傷害他!
她說,我相信。
突然間,夢境的世界碎裂開來,藤蘿樹消失了,秋千索消失了,笑聲也消失了。女孩跪倒在滿目瘡痍的廢墟前,他听到她帶著哽咽的聲音,以及,哭泣的面龐。
她說,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說,你欺騙了我,你利用了我……
她說,我不會原諒你。
她說,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
深黑色的眼楮猛然睜開,悠撐起身子坐起來,又馬上手臂一軟倒了下去。
痛,渾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似的。抬手扶住額頭,他不由地苦笑。
楚悠,既然是你自己決定要放手,又為何還要再夢到她……
你為何,還是無法忘記她……
……君心……
「你醒了。」尖細的聲音響起,讓悠一驚。
這個聲音他並不熟悉,而且,是女孩子的聲音。
悠這才意識到這里不是月靈谷的林間小築,而是一間從沒見過的客房。
在悠想要重新坐起來的同時,一只手將他很不溫柔地按了回去。
「省省吧你,本姑娘費了大半天工夫才把你從閻王那里搶回來,給我好好躺著別不小心再掛掉了。」聲音兀自說道,用的是數落的口吻。
悠不禁有些不悅,「我死不死與你何干?」
「本來呢,的確是與我沒什麼關系,不過現在有關系了。」聲音慢條斯理道,按住他胸口的手猛地加重了幾分力道,害得悠連連咳嗽,「風老頭答應我以‘忘憂草’換取你的性命,你要是死了我找誰收報酬去?還有,本姑娘既然救了你一命,你就欠我一個人情,難道你讓我去向死人討債嗎?」
一番話扯的天花亂墜,不過悠還是理清了其中的線索。看來是他昏迷之後風伯把他帶到這里的,而且答應了這里的主人以忘憂仙草的條件救治自己。
眼中滑過一絲淡淡的感傷,他當然曉得忘憂草為何物。那是一種生長在懸崖峭壁間的奇異植物,成熟期長達百年。不管人或是妖,服食之後都能大幅提升自身修為,卻會喪失對前塵的所有記憶。
有時候,痛苦的記憶,不如遺忘。
故此仙草,名曰忘憂。
悠收起思緒,恢復了慣常的冷漠語氣,「風伯他幾時走的?」
「兩天以前吧。」伸出兩個指頭比了比。
「兩天……」悠面露驚訝。
「怎麼,不相信啊?」看出了他的懷疑,聲音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昏迷了幾天,整整三天哎!神仙都要被你急死了。總之風老頭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從現在起你就歸我管了。」
「我用不著別人管。」悠正說著,被對方一把抓著手腕從床上拽了起來,痛得他忍不住叫出了聲。
這下他總算看到了這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主人。
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白色的短發,齊齊的劉海,一邊扎著個小辮子,上面別著粉色的毛絨球球。一身二分的短裙,勻稱的胳膊和大腿都暴露在外面。要不是那雙藍寶石色的眼楮在一直不停地眨啊眨,悠或許會以為這是一個做工精美的布女圭女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