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凌王城,紫禁宮,太清內殿。
有條不紊的腳步聲響起,一身道者裝束的人款款走入,欠身向龍座之上的人施了一禮,「玉清參見皇上,祝聖上龍體安康,福壽千秋。」
「天師遠道而來,免禮,賜座。」楚翳風擺手還禮。
來人正是玉清,在人界德高望重的修仙者,享有天師之盛譽。
近看觀之其貌,雖已到了花甲之年,一身仙風道骨卻自然地體現在舉手投足間,讓人不難想見其年少時的英才俊朗。
眾人皆知,幾十年前妖類進犯人界時,朝廷上下惶恐一片,遲遲討論不出對敵之策。時玉清以一己之力挺身而出,奏明先帝妖魔生性殘暴,必誅之方能震懾。後先帝采納其意,封其為誅妖大軍之領袖。而玉清當真不負眾望,以其高超仙法和領導力一舉將妖類擊潰,使得妖界勢力遭受重創,此後二十年間未與人界再起大的沖突。而他的正義感和為人處事的低調也在人界聲名遠播,備受百姓尊崇。
此番玉清覲見,乃是因為久未現世的秘儀之陣-葬靈出現,被認為是妖類東山再起的凶兆。當朝天子楚翳風迫于壓力采納群臣之見,傳召閉關修煉的天師出山,進宮商榷應對之策。
玉清坐下,楚翳風隨即屏退了周圍的侍從,兩人的談話進入正題。在朝野之中玉清雖未謀一官半職,但他舉足輕重的地位讓楚翳風也不敢怠慢,言語之間多含敬重之意。盡管如此,不過半炷香的工夫雙方便在對妖界的態度問題上產生了分歧。
「聖上每一言,多在為妖類提供庇護,此是何意?」玉清一針見血道。
「朕並無庇護,只不過在闡述個人的看法。」楚翳風道。
「個人的看法?」玉清的眼神凌厲起來,起身作揖道︰「請恕玉清無禮,聖上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與那個妖界魔女的戀情,在我這里可不是什麼秘密。」
「紫衣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女人!」聲音有些激動了。
他的反應玉清看在眼里,但並未就這個問題深入下去,不動聲色地反問,「既是如此,她當年為何會移情別戀選擇血狼族的王而棄您而去?」
此言一語說中了楚翳風心中痛處,一時間無數的往事浮現腦海。那個總喜歡穿一身紫衣的奇女子,她的音容月貌,一顰一笑,即使過去了多年也依然清晰……
末了楚翳風長嘆一聲,聲音低了下去,「朕方才激動了,天師請繼續吧。」
但玉清沒有說下去,而是看著他道︰「聖上至今也沒有後悔那段年少時的愛戀嗎?」
楚翳風沒有馬上作答,沉默良久後,搖頭嘆道︰「……從來沒有。」
甚至到最後紫衣選擇了景颯,離開他不告而別,他都從來沒有怨過她,恨過她。
也許終究還是我配不上你,紫衣……
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有些失態,楚翳風挑眉勉強一笑,「天師乃看破紅塵之人,不食人間煙火,應該不屑于听這些俗人的情愛紛擾吧。」
玉清擺手,愀然嘆曰︰「——不,愛到深處,方是恨了。」
說這話時,他的聲音蘊含了太多未名的情感,好像深沉的海洋,一眼望不到邊際。但當人們想要捕捉海面上的波浪之際,他已低下頭去,掩蓋了此間神情。
隨後的談話沒有多大的進展,人妖兩界的關系本來就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沒有萬全的把握哪一方都不敢輕舉妄動。這樁事本來就需要從長計議,雙方都沒指望能在短期內解決問題,于是聊著聊著,話題便轉向了一些其他的內容。
「听聞殿下的大婚之期定在下月十五,不知是哪家小姐有這個福分?」玉清問道。
聞言楚翳風大笑嘆曰︰「說起這事,還真是有些緣分。凡兒生性頑劣,我們逼他早日成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可那小子偏是不往心里去。沒想到月前的綁架事件與何將軍的小女君心共歷患難,彼此心心相印。本來朕還在躊躇這件事,但凡兒自己開了口,加上門當戶對,朕便準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