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出了太清殿,沒走兩步便在角落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蒼冥背對著他,站在一株巨大的香樟樹下,伸手逗弄著一只落在樹梢上的灰喜鵲,也許是以為附近沒有其他的人,他的表情竟不似人前那般鋒銳,反而帶著幾分淡淡的柔和。然而那鳥兒卻絲毫不領他的情,對他的靠近顯得極為抵觸,瑟縮成一團鳴也不鳴一聲。
見狀玉清淡淡地嘆息,走上前來道︰「你掌管的滅之神力,生來便會讓眾生敬畏,你就別再白費功夫,荼毒生靈了。」
話音剛起已被蒼冥察覺,卻見方才還柔和的臉色倏然冷厲下去,手指一揮,黑色的魔氣所化之利刃將樹梢上的鳥兒擊落,附帶引發的沖擊力震落了滿地的樹葉。
情知是他將被自己發現的火氣發泄在了無辜的喜鵲身上,玉清也無言責備。
「你如何能進入這紫禁宮來?」他先行發問道。
「我如何不能?」他笑,說不出是笑得邪魅,還是笑得妖孽。
「罷了,只要你不在此胡作非為。」玉清退讓了一步,他也知蒼冥是那種說到做到之人,他若是真想出手,全皇宮的警衛出動也未必能拿的下他,即便是有天師之盛名的自己,他也絲毫不為所忌憚。
「你來此作甚?」玉清再次問道。
「若說是賞玩美景,你信嗎?」蒼冥抱拳慵懶地反問。
「不信。」這句話是實話,與這個魔接觸永遠都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他可以玩世不恭到不把整個世界放在眼里,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瞬間的他會變成怎樣,天使還是魔鬼。
「你的直接我喜歡,不過,人要是太直接,很可能會短命。」
說話間他眯起了眼角,聲音變的幽幽的,黑褐的長發和眼瞳發出異樣的光芒,再睜開眼楮時,銀色的發絲在身後漫天飛舞,露出的是一雙沉郁如深水般的,蒼青色的瞳。
——只需一眼,便足以傾倒眾生的神之姿容。
「九冥,你為何要在人間化姓為‘蒼’?」玉清好奇地問了一句。
「也許是偏愛這種色彩,蒼之青翠,生之源泉。」九冥道,隨手捻起一片從頭頂飄落的香樟樹葉,青翠的樹葉剛一踫到他的手,便在隱約的黑霧之下變黃,干枯。
「可惜我所能賜予的,永遠是與它相對立的色彩……」他略帶自嘲地一笑。
感傷只是短短片刻的事情,很快九冥恢復了他慣有的冷傲不羈的神情。
「不說這個,說說當前的問題吧。楚翳風已經開始對你起疑了,是吧?」
雖是在問,用的卻是陳述的口吻。不等對方回話,他托著下巴陰陽怪氣地笑起來,「哼哼,當今的聖上,頭腦倒是比那糊涂的先帝老頭好使的多。」
「不要告訴我你專程跑一趟就是來說風涼話的。」玉清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