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千靈夢界。
悠停下來,看著面前被冰雪覆蓋的白色世界。強大的封印讓這里與外界的時空割裂,周遭的環境驟然下降了許多,口中呼出的都是白色的霧氣。
悠微微咳嗽了兩聲,身上單薄的衣物難以抵御冰雪的寒冷。月兌逃之後他考慮過去找斐凡幫忙,不過終是放棄了。一來王城距離這里太遠,往返的話要花費不少時間,二來,已經沒有臉面再去見他了吧。
細細想來自己虧欠了他太多,斐凡沒有錯,錯的人只是他的父親。明明知道,卻總是沖動地將那份恨意發泄在他的身上,到了事後才追悔莫及。
端詳著手中的半塊玉璜,悠再一次陷入了深思。
對那個未曾謀面的男人,真的只是單純的恨嗎?
好像……也不盡然。
他也曾經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在幼小的心靈里,一個抽象到連容貌都不知道的父親很難讓那份仇恨具體下來。幼時的他也像其他的孩子那樣對母親話里的父親有過許多崇拜與幻想,會情不自禁地想象他是個怎樣的男人,會不會對母親和自己好……
月紫衣的形容是︰他經常會犯點小傻,但是一個溫柔體貼的人,而且很愛我。
所以悠不明白,既然很愛,為什麼父親不來谷里把母親接回去呢?
他思索著答案,一直到十年前她離開人世的時候,才徹底死心。
直到那一刻,那個男人都沒有出現過……
從此之後悠不再做那些虛幻的夢,嚴酷的現實逼迫他開始腳踏實地,獨立生活,而淡漠的處事態度和廣博的經驗閱歷也是在這段期間日漸磨礪出來。
看著成長一天天變多笑容卻一天天變少的他,風伯總會嘆息說他不像外表該有的年齡,為何不嘗試著去稍稍信任與依賴別人,他總是一笑置之。
他決心要報復那個拋棄母親的男人,所以才設計了那場花燈會的局。但在計劃真的成功之時,心里卻沒有一點點復仇的快感,反而被推向了比之前更深的萬劫不復。
只因為,他認識了兩個最不應該認識的人,讓他黑暗的人生第一次見到了光明。
有誰說,沉陷在黑暗中的心比沐浴在光明下的心,有更強烈的對愛的渴望。
之所以恨,是因為在恨的背後有更強烈的愛在驅使。
也許,所謂的仇恨只是一層偽裝的外衣,為了掩蓋內心某些最真實的東西。
比如說,如果那個人回到自己身邊,跟他說當年離開母親是有苦衷的,跟他說他還愛著她,跟他說會從現在開始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
——那麼自己,是否能放下對他的恨呢?
悠揉了揉額頭,大概寒冷的刺激真的會讓人的思維變的奇怪起來。
這些問題已經擱置了十多年不曾憶起,怎麼就突然冒出來了呢。
莫非,是在冥冥之中預示著什麼即將發生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