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姐,干我們這一行的,像我這樣有真本事的少得可憐,大都是些沒什麼真本事,只靠張嘴糊弄人的混事兒騙子,費先生的事情這麼重要,要是被那些居心叵測只想騙錢的家伙給耽誤了,那可就不好了。」劉意說這話的時候,眼楮狠狠盯著對面那個搶生意的家伙,言語的指向性清晰無誤。
雍博文听得有些惱火,但想到自己此行是為了救人,不想多生事,便強忍了下去,轉頭不理那死胖子。
韓雅冷冰冰地說︰「劉先生,做好費先生交待給你的工作就行,請不要多干涉其他的事情。」
劉意踫了個釘子,黑油油的一張臉漲成了紫茄子,卻又不敢對韓雅發脾氣,只得遷怒于人,恨恨地瞪了雍博文一眼,便不再說話。
車內沉悶下來,三個沉默的人加一只趴著的貓相對無言,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雍博文刻意地把目光掉向窗外,心里盤算著到了地方應該怎樣下手查找線索,想了不知多久,他回過神來看到窗外的正匆匆劃過的景色,不禁呆了一下,下意識問︰「怎麼到市郊來了?」
「沒見識。」劉意嗤笑道,「你以為像費先生這種有錢人會像你們這些小市民一樣在爭著搶著在市里買樓嗎?」
韓雅則淡淡地解釋︰「費先生家的老宅在市郊青山,這次的事情主要跟老宅有關系。」
明顯話不投機,雍博文也不想再討沒趣,便閉了嘴巴,重新把目光挪向窗外。
沿著公路行駛了約模一個小時,車子順著一條窄窄的小路轉下公路。
這條路很窄,僅能容納兩輛轎車並行,但修得極為平整,路兩旁也不是其它鄉村小路隨處可見的田地,而是密密的叢林。林中盡都是粗大的楊樹,枝杈層疊,遮天蔽日,最小的怕也得有三十四年樹齡。小路在林中延伸著,直到消失在看不見到的翠綠深處。
雍博文在春城生活了這麼多年,卻從來不知道市郊居然還有這種地方,不禁大感好奇,放車窗,便覺一股陰涼濕潤的微風撲面而來,夾著淡淡泥土草樹清新味道的空氣沖入鼻中,竟是說不出的舒爽。
順路而行,十幾分鐘後,前方路上現出高高的鐵柵欄大門,將這延長小路攔腰截為兩斷。這門是古拙地對開樣式,沒什麼裝飾的花紋,通體漆成紅黑色,一眼望去,與周遭翠綠密林形成鮮明對比,極是醒目搶眼。
當車子距門二十多米時,大門自動打開,車子停也未停便直接駛入門內。
進門之後,車子又在密林中行駛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最後轉過一個近九十度的彎角,視線才豁然開朗。
前方密林盡處,卻是一處小半園形的山谷。
兩峰左右相對而立,對著山谷這方都是如刀削斧砍般的峭立石壁,石壁下方的谷地之中,卻是好大一片莊園,其間房舍連綿,多是平房,最高的建築也不過是幢三層小樓,那小樓位于整個莊園中心,粉紅的顏色分外醒目。
莊園的圍牆在山谷前方劃了大的弧形,左右兩端與峭壁相連,混成一體。
其實這種景象若是換個地方,山再高一點,林再密一點,再加一點點繚繞的霧氣,來兩只珍禽異獸,或許會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讓人恍如置身仙境。但事實上,這是在東北著名工業大城市的市郊,這里山雖然多,但卻沒有真正意義上插天入雲的高峰。就好像那環抱山谷的兩座山峰一樣,不過一百多米高下,若是和真正的山峰比起來,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兩個小土包。這片面積不小的莊園被兩個土包抱在懷中,那也就毫無氣勢可言,嚴格來說反倒有些滑稽的感覺。
不過,雍博文倒也沒有注意這些,他雖然專精捉鬼,但天師北派中也有些關于風水地脈的著作,無事時也曾涉獵過一些,想到這有錢人的祖宅就跟祖墳一樣通常都很講究風水,便忍不住在心中將此地與自己所學對照一翻。
這一對照,他不禁大吃了一驚,怎麼看都覺得這莊園風水無一不犯風水大忌,細細打量下來,竟是個罕見凶地!
「好,真是好地方。」劉意的聲音突然響起,指著前方豪氣萬千地道,「此地山清林秀,雙峰對峙左護右擋,光自頂入,雲氣自聚,正是難得的聚財生寶雙龍護珠穴。難怪費先生富甲天下,有這風水寶地做主宅,真是想不發達也難了。」
雍博文听在耳中,心里不免直犯嘀咕,「這山峰粗陋單寒,穴位孤露,干燥無潤,相峙兩山成後夾形,左空右缺風射入,老話說‘陰風吹人絕,陽風吹人窮’如此惡穴,若是立宅,必定貧窮孤寡,家族漸衰,實是大凶宅地,怎麼他卻說是風水寶地?」但他轉念一想,「這里要真是凶穴,那費墨又怎麼可能富甲天下?還是劉意說得有道理,看來我這風水上的本事比起人家來可還差得遠了。他人品雖然差了些,但想來本事還是有的。」想到這些,他便把那一肚子疑慮都藏了起來,不敢隨意開口,以防給劉意抓著嘲笑他的機會。
房車停在了莊園大門前,三人下了車,便听耳邊水聲潺潺,循聲看去,卻是有條水渠自門前而過,沿著長長園牆向兩側延去,最後沒入牆內,恰似個八字形狀。
雍博文不禁皺了皺眉頭,暗道︰「這宅門前水聲悲吟且渠水分八字,主敗財絕嗣……」正琢磨著,便又听劉意高聲指點道︰「好水,好渠,此謂水龍護氣,主聚財旺丁。」
韓雅不置可否地淡淡笑了笑,「劉先生,我不懂這些東西,你要是想說給費先生听的話,那也得等見到他才行,在這里他可听不到你的高論。」
劉意得意地臉色便是一僵,訥訥地不再說話,只是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個羅盤來,瞧了兩眼,又向四下里看了看,眉頭不期然間微微一皺,但隨即便顯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韓雅不再理會劉意,來到門前,揚聲道︰「我回來了,開門。」
黑色鐵門無聲地向兩側滑去,一股涼風自門內吹出。雍博文遍體冰涼夏日里的滿身躁熱消失無蹤,只覺這風中似乎夾著股不詳的陰氣,不禁打了個寒顫,空著的右手連忙捏了個定神護身咒,默默喝了句「諸邪避退」。
那撲面而來的陰氣應聲飛散。
雍博文凝神往門內瞧去,最先入眼的卻是一叢綠色的矮樹,矮樹後方一道銀亮的水柱噴射而起,在空中崩濺成四散的水花落下,不少水珠隨風飄飛,帶來了這風中的絲絲涼意。
「請進。」韓雅微微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當先向園內走去。她走了兩步,剛邁進園內,懷里一直舒舒服服趴著的黑貓突然喵地低叫了一聲,猛得跳出去,一溜煙跑到雍博文身前,攸地跳起來,三爬兩竄間,居然輕松地上了他的肩頭,然後趴下來,長長的尾巴搖晃不休,原本眯成一條細線的瞳孔,此刻卻完全張開,緊盯著那洞開的大門,喵喵叫個不停。
韓雅停住腳步,不解地回頭看了看那黑貓,「它這是怎麼了?」
「啊?」正輕輕拍著黑貓的雍博文听到詢問,便說,「哦,它有點怕生,沒事兒,沒事兒,咱們進去吧。」
「怕生?」韓雅搞不懂一只貓有什麼怕生的,只是有點擔心黑貓重新落到那可惡的家伙手里再受虐待,便伸出手,「咪咪,到這里來,我抱你進去。」
路上一直很乖很听話的黑貓此刻卻好像沒的听到她的招喚,甚至連掃都不肯掃她一眼。
「它不叫咪咪,叫棉花。」雍博文尷尬地笑了笑,對著肩頭黑貓道,「棉花,去韓小姐那里吧,讓她抱著你……」
黑貓無動于衷,壓根不睬他。
「算了,咱們進去吧。」韓雅感到有些泄氣,又不敢在門口耽擱太長時間,只得放棄抱回黑貓的念頭,轉身進門,心里卻是不滿地暗罵這黑貓不知道好歹,居然跟那個虐待它的家伙如此親熱。
「不知好歹的畜生。」劉意陰陽怪氣地罵了一句,晃著手中的羅盤大搖大擺走進莊園。
雍博文隨著往前走了一步,黑貓突然又是喵地叫了一聲,似乎有些畏懼地緊緊抓著他的肩頭,連爪子都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來,刺透他單薄的夏衣。
「哎,把爪子收起來。你抓傷我了。」雍博文惱火地敲打了黑貓腦袋一下,「膽小鬼,有我這當代天師在場,你有什麼可怕的?」
黑貓喵喵叫了兩聲,尾巴高高翹起,側著頭瞅著他,滿眼都是不信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