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志強敲了很久的門，陪周抗美的那個叫雯雯的女孩才出來給他開了門。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牛志強抱歉說。
雯雯沒有說話，牛志強注意到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像兩只白里透紅的隻果。她的衣裳很凌亂，一邊走還一邊整理著。
牛志強進到周抗美的房間，只見他穿著睡衣斜躺在床上，手里正拿著一本書在翻看。旁邊的床頭櫃上放著一杯茶，透明的玻璃杯里除了茶葉外，隱約可見幾根蠶形的東西，牛志強知道那是冬蟲夏草，補腎的功效很強。
「‘老領導’，這麼晚打擾你休息，真過意不去。」牛志強知道這是廢話，但這廢話必須要說。
雯雯給牛志強端過來一杯茶。
「你出去吧，我們談點事情。」周抗美對她說。
雯雯出去後，周抗美對牛志強說︰「別繞彎子了，有話直說吧。」
牛志強把從琚澤武、黃飛虎和張陽那里听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對周抗美說了。
周抗美陰沉著臉，臉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抽搐。「胡鬧！簡直是胡鬧！」
牛志強見周抗美生氣，便添油加醋說道︰「‘老領導’，外界傳言您是佟大春的靠山，他們這伙人有恃無恐，這對您可不利呀！」
周抗美臉上現出懊悔的神情，說︰「一開始我也沒打算幫他辦保外就醫，他妻子朱敏找上門來哭哭啼啼地說他有三高、又是糖尿病二期，如果我不救，他就會死在監獄里。你阿姨心腸軟，也幫她求情，我考慮畢竟同事一場，再說佟大春表現還不錯，沒有亂咬人，就出面找省司法廳的一位副廳長同學，替他辦了保外就醫手續。」
原來是這樣，牛志強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感到如釋重負︰「可是他現在這麼做就是利用了您對他的感情。」
周抗美嘆了口氣說︰「我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啊。原本考慮他什麼都沒有了，出來後只會呆在家里養病，安度余生。唉，沒想到他是這樣，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牛志強喝了一口茶，說︰「古人雲︰‘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您也是好心啊。依我看，解鈴還是系鈴人，這事我找朱敏談談，讓她給佟大春施加壓力。」
周抗美點了點頭，說︰「這方面的工作要做，不行，你直接跟佟大春講清楚，讓他把100萬退回去，否則這也是變相的受賄，不僅保外就醫取消，還要數罪並罰，到時會在監獄里呆一輩子。本來我還想跟他見個面安慰他一下，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最近你們也不要和他見面，讓他知難而退。我懷疑那些人見他沒有市場、起不了什麼作用時，也會離他而去的。」
牛志強認真地听著，不停點頭，說︰「今天這件事為首的是金鵬，他這樣做就是讓佟大春給我施加壓力，目的還是想在湖山多承攬點工程。我不會讓他的陰謀得逞的。」牛志強在對待金鵬的問題上是深思熟慮的，本來金鵬人不錯，也很精明，但這個人一旦做大就會喧賓奪主，他想與其做大一個還不如多扶植幾個，讓他們彼此之間互相制衡，這樣主動權就在自己手里。另外一點就是金鵬是佟大春的人，牛志強寧可起用新人也不能用舊人，否則自己的情況就很容易被佟大春掌握。建築這行風險本來就大，每一項工程都有潛在的行業利潤在里面，只要被他掌握一項就是致命的。牛志強記得前不久報紙上報道的一件事情，對他印象很深刻︰某大型國有企業書記王春清和總經理高懷志是老搭檔，曾經關系很好，王春清一個朋友高學明通過其關系承攬了該企業一項工程，並送給他6萬元。後來高學明打著王春清的旗號在該企業要工程，被王春清狠狠批評了一頓，兩人聯系漸少。此後，高學明和高懷志攀上了關系，給他送去12萬元，高懷志出手便關照了高學明上千萬的工程，這讓高學明在王春清面前很得意。王春清認為，高學明「忘恩負義」，並在一些酒局上痛罵這個奸商，結果一些話又傳到高懷志耳朵里，高懷志公開說了些看不起王春清的話。如此一來，黨政兩個「一把手」之間產生了裂痕，並開始互相拆台。2008年，王春清向紀委舉報高懷志有貪污受賄的事情，高懷志隨即被「雙規」。高懷志出事後，王春清頗為得意，但他沒有料到，自己不久也被紀委「雙規」，原來，高懷志為了立功，「反咬」王春清有貪污受賄問題，之所以能夠成功，緣于二人有著共同的行賄人高學明。這就叫互相舉報「狗咬狗」，魚死網破雙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