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揪他的衣領,「燈籠哪里買的?」我惡狠狠的問道。
他一怔,皺眉看了看我粗魯的手,「就在朱雀大街上。」不過他還是一指外面。
「走!」我松開了他的衣領,拉住了他的手,「走!咱們去找那個無良的老板算賬去!」
「啊?」他傻乎乎的問道,「為何?」
「你被人騙了!」我吼道,「什麼姻緣天定。你看你看,再看看我,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姻緣!自然是去討回銀子!」這燈籠多少錢來著?我忘記了,是一兩還是二兩?足夠尋常人家一個月的飯錢了!反正打死我也不承認我也是被騙的人。
「呵呵。不過是世人謀生手段罷了,這位公子又何必耿耿于懷?」他倒是大度。「我不過一時興起就買了這個燈籠,也沒想著會遇到什麼姻緣。」
「沒想?那你到這里來干什麼!」我回頭瞪了他一眼,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慕容鈺。
他還沒走,依然站在剛才的地方,冷冷的看著我與那人相牽的手。我一慌,頓時低下頭去,甩開了那人的手,「你個呆子,你敢說你來這里不是因為買了燈的緣故?」我咒罵道。
「這麼一說,倒也是真的。」那人呵呵的笑了起來,「算了,你也別去退了,不如將燈籠賣給我,難得咱們這麼有緣,我也很喜歡這個樣子的燈籠,畫工也算是上乘了。」
我抬起了頭,怪異的看了他一眼,看他笑的很真誠,倒顯得我頗為小氣了。
我索性一撅嘴,「你當我真的缺那點錢嗎?只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誰要賣給你!」
「呵呵,算了,既然出來游玩,心情就要愉快一些不是嗎?」他反過來勸說著我。「既然相逢,不如我請你喝茶啊。」
「喝茶?」我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他衣著華美,面容俊逸,笑容真摯,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去就去,誰怕誰?」況且還有逸軒在明里跟著,十一在暗里跟著。在大都,難不成我這個地頭蛇還怕了他不成?
反正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有慕容鈺在,叫我如芒在背。不如找個地方喝喝茶,真巧我現在心情不爽,這個傻子就送上門來,不削他削誰?誰叫他說請客的!
春日茶樓,坐落在大都最繁華的兩條街道的交界處,坐在二樓的包廂之中可以將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的景色盡收眼底。
自從大梁國喪,爹爹病重到現在,我這是第一次踏入春日茶樓。
小二都認識我,我一進來,他就笑容滿面的迎了過來,「杜公子,您包下的雅間小的天天都打掃的很干淨,就等著你來呢。」
我哼了一聲,一揮手,逸軒就給出了一點碎銀子,小兒頓時眉開眼笑,點頭哈腰的將我們迎上了我常年包下的雅間。
「你和這里很熟?」那人坐下後笑著問道。
「自然。」我回道,然後一回頭,嘴里 啪啪的說了一大串菜名。這里雖然叫茶樓,不過菜肴亦是大都一絕。
既然有傻子請客,自然是只點貴的,不點對的了。
我點了一大桌子菜,自己看著都有點乍舌,卻見那人十分淡定的看著我。
「你不覺得我浪費?」我一眨眼,問道。
「還好。」他搖了搖頭,「就這麼多嗎?夠吃嗎?」
我的嘴角一抽,你當我是豬嗎?這麼多還不夠吃的?足夠我吃上兩三天的了。看來這家伙是真的很有錢,還是傻有錢那種的。那點淡淡的愧疚之意亦飛的煙消雲散,我安心了。
說起來,自從侯府出事,我還真沒怎麼好好的吃過東西。
爹爹經常說,吃別人的要狠,吃自己的要穩,反正這頓他付錢,我有什麼理由不甩開了膀子使勁的吃?
我吃的歡快酣暢,他卻吃的十分斯文,什麼菜都只是淺嘗輒止。
我看的直皺眉,索性撕下一條油乎乎的鴨腿遞到他的面前,「拿著啃!」我說道。
「啊?」他一怔,為難的看著我肆虐過的鴨腿。
「啊什麼啊?」我一瞪眼,「你那樣吃,又怎麼吃的出食物的精髓所在?」我又將鴨腿超前遞了一下「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吃起東西來扭扭捏捏的,和個娘們一樣。」我又在心里補了一句,我這個真娘們可比你這個爺們要豪爽多了。
「這……」他猶豫了一會,似是一咬牙,接過了我遞過去的那只鴨子,皺眉看著,似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下口一樣。
我撕下了另外一條鴨腿,「和我一樣這麼啃。」說完我張大嘴巴,一口咬下,滋滋冒油,那叫一個香啊……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嘴角不住留下的鴨油,一切齒,似是上斷頭台一般的也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了下去。茲……亦是鴨油直冒……不過他的眉頭卻是舒展開了。
「果然……」他塞了一嘴的鴨肉,含糊不清的說道。
「什麼?」我也含糊不清的問道。
「很好吃。」他一邊學著我大口的撕咬著,「這樣吃很過癮。我從沒這麼吃過。」他看著我笑彎了眼眉,也不去管鴨子油也順著他的指縫流下。
我哈哈一笑,示意逸軒倒茶。
「公子,這麼吃會拉肚子的。」逸軒提醒著。
「別壞了本公子的興致。」我白了他一眼,他就再也不做聲,默默的為我們倒上了茶水。
我們兩個就著油乎乎的鴨子喝著茶水,我大口大口的吃著菜,臉上在笑,心卻冷的像冰一樣。
「你不開心?」他看出了我眼底絲毫沒有半點笑意,緩緩的放下了鴨腿,問道。
「你管?」我瞪了他一眼,「啃你的鴨子去。」
「其實人生有很多不如意的事,也有很多不能隨心去做的事情。」他的神色也黯淡了下來,垂下了眼眸,「不過,還是要活著不是嗎?」
沒來由的,我被他那句還是要活著,弄的心里一震。我也緩緩的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鴨腿,沉默不語。
瞬間,兩個人安靜了下來,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