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睡在屋里的人無眠,守在窗前的人亦無眠。當朝陽映紅天際的時候,當那屬于希望的光芒驅散黑暗照亮小屋的時候,林暮雪的心被黑夜代替。
沒有葉鈞的時候黑夜那麼漫長,長到她足已將十六年的人生重新回憶一遍,然而有葉鈞守護的時候黑夜又是這麼短暫,似乎被窩都還沒有捂熱。抬頭望向窗口,陽光照不出那個堅挺的脊背,只有月光,淡淡的月光才能將他守護她的身影投射在窗戶上,烙進她心里。
葉鈞哥哥要走了,是那個惡魔一樣的人硬生生將他從她身邊帶走!恨意覆蓋心頭所有的悲傷,林暮雪抱著膝蓋不想抬頭,指甲在床板上生生劃出幾道新痕。
葉鈞是看著日頭一點一點升起的,他乞求過祈禱過希望不要這麼早天亮,可惜從來天最無情。他知道她一夜沒睡,這些日子的守護他可以微妙的感受到她所有不同的氣息,葉鈞不敢恨楚天笑,一夜的清醒已足夠讓他看清自己的分量,但是無論如何在林暮雪這件事上他不會退縮!
鼓起勇氣轉身,曲指叩響木門,輕輕問道,「雪兒,醒了嗎?」
林暮雪抿唇,將衣服穿好又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開了門,迎著朝陽像平常一樣笑著,「醒了。」
可是,陽光照亮她疲憊而憔悴的臉,愈發將一雙明澈的雙眸襯得讓人心疼。葉鈞的自責瞬間覆滿雙目,只好深深,深深將她擁進懷里,訴說著一種無奈的歉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的唇在她耳邊一遍一遍呢喃,他不敢想象他不在的時候楚天笑又會怎麼對她,或者說他回來的時候她是不是又是命懸一線?
林暮雪雙臂環在他腰上,用他的溫暖告訴自己仍然要堅強。于是她將他推離,雙手叉腰揚起臉道,「我要西北的昆侖玉做簪子,你帶給我!」
葉鈞酸澀一笑,點點頭,寵溺說道,「行,什麼都給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林暮雪不甘示弱,也接道,「我也有,我先說!」
「好好好,我的公主先說。」
林暮雪故作滿意地點點頭,鄭重望著他道,「不管走不久,你必須要回來!回來帶我離開!是必須!」
葉鈞忽然就被她璀璨的目光震懾住,心頭說不出的是太多的話語和囑咐,他亦認真地答應她,「好,我一定會回來。你也必須照顧好自己,否則我會生氣。」
明明已經初夏,為什麼林暮雪的溫暖已經褪溫,她仰起頭將眼淚逼回去,與他擊掌為盟,「一言為定!」
不離花依然開著,因為種了許多,所以繁華總能輕易覆蓋隕落的慘敗。林暮雪就這樣在朝陽的霞光中看著葉鈞離開,又一次留她獨自一人,也還好,她守著誓言。
誓言,其實未嘗不是一種無奈,因為無法實現所以才要寄予這樣一種美好或希望,又或許,誓言常常就是用來被辜負或背叛的,可是林暮雪相信,葉鈞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帶她離開。而她,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
下午,楚天灝也來告別了,他要回封地了,又帶了一瓶酒過來,還是隔池而坐。
落英花已經過了最繁盛的時候,而楚天灝鮮艷夸張的緋紅成為了嘲笑它們最大的資本,所以這一次他坐在落英樹下,卻是風景中最惹人注意的景色。
「我也要走了,年底才能再回來一次。」楚天灝希望林暮雪能表現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來滿足他自戀的心態。
林暮雪翻個白眼,挑眉道,「說什麼年底,或許下次你回來的時候本小姐就闖蕩江湖去了。」
楚天灝輕笑,朝她踫杯,暗自苦笑,潑婦啊潑婦,九哥怎麼可能放你走?!
不過看著林暮雪向往自由時眼里的神采他點了點頭,沒有去打破她的希望,有希望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
「對了,本王說過你要想離開可以找我幫忙。」
「呸!」林暮雪斜睨他一眼,撅著嘴道,「沒听到我說麼,下次你來的時候本小姐就走了!誰要你幫啊……」
「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自罰一杯。」
然後,兩人就沒什麼話了,只是一口一口喝著酒,各自埋藏各自的苦楚或無奈。
直到楚天灝走後很久,林暮雪一個人坐在不離花叢到天黑,她努力尋找葉鈞留下來的氣息陪伴自己,她害怕一個人在這座牢籠里,害怕某一天忽然有死衛來將她再次鎖起來……
在這座府里,她有著太多,太多的恐懼。
以前有葉鈞在的時候沒有留意,如今安靜下來才發現有時還能听到牆外面街上的叫賣聲或吵鬧聲,她就靜靜的听,然後憑那只言片語勾勒一副畫面。
外面就是福安街了呢,向北十步應該是李老板的藥材鋪,旁邊是肥劉的當鋪,再旁邊是鴻運酒樓,再旁邊……
林暮雪閉上眼,越想就越孤單,越想就越渴望,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想出去麼?」
冷冷清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暮雪才徹底清醒。身前一大片夕陽已經被黑影遮擋,他每次都非要將她鎖進陰暗里才甘心嗎?
楚天笑看著她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莫名想要溫暖她的寒冷,如斯安靜的時候他才沒有那麼暴戾的脾氣去對她,當然前提也是她不要忤逆他的意思!
「抬起頭來!」他的聲音冷了三分,帶著不悅的蘊怒。
天知道,他內心有多麼渴望她看見他的時候也能笑得那麼開心。感覺到這個想法,楚天笑開始鄙視自己,並一再告訴自己她只是個奴隸!
下一刻,他走近她身前,帶著冰冷再次喝道,「別讓本王說第二次,你知道後果!」
果然,她的身體一個輕微的顫抖,緩緩抬眸仰望著高高在上的楚天笑,那濃濃的恨意幾乎要將他湮滅。他單手掐住她細滑的脖子,鳳目蘊滿陰霾與殘暴,毫不憐惜地阻止她的呼吸,一字一句道,「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本王,那只會讓你死得更快!」
這是第三次了,他如此殘忍地控制她的呼吸,每一次都讓她清晰得感覺到死亡籠罩在頭頂。林暮雪忽然想起了葉鈞的祝福,漸漸,漸漸,眼神溫和順從下來,而他的手也隨著她的眼神一點一點松開……
他說,他破天荒的照顧著她的情緒說,「你知道麼?下午母後找本王進宮讓本王……娶你為妃,呵呵……」
縱然還是冷漠,但究竟不似往常的無情,可是最後那聲低笑卻充滿了一種荒唐的意味。楚天笑亦是很意外,母親說她喜歡林暮雪,母親從來沒有在說起一個人的時候眼神那麼溫柔如水。
「你休想!」
林暮雪堅決反駁,她怎麼會嫁給這個魔鬼!
楚天笑的眼又冷了,她總是如此忤逆著他的意思,如此屢教不改的忤逆著他的意思!連他自己都想不到他能容忍她這麼久!
「欲擒故縱麼?這不是你曾經十幾年來最想做的事情嗎?」
「對,那是曾經,現在我不想……嗚……」
是什麼捂住了她的唇,冰冷卻又火熱,霸道至及……天吶!楚天笑的臉就在眼前,修長英挺的眉毛,深邃幽暗的雙目,還有挺拔的鼻梁……好看得叫人忘記了整個世界,她僵住,渾身繃緊,許久反應不過來!
楚天笑彎著身子,他就這樣任性的做了這樣一件荒唐的事,吻住了他最恨的一個奴隸!
天旋地轉!
終于,林暮雪將他狠狠推開,瞬間有說不出的悲憤涌上心頭來,終于無法再壓抑心里的委屈和苦悶。她沒有罵沒有吼,只定定看著眼前邪魅笑著的蠱惑的男人,淚如泉涌……
混蛋!這個混蛋吻了她!這個混蛋在葉鈞哥哥離開的時候這樣肆意的輕薄她!瞬間,她覺得自己已無法面對葉鈞,無法坦然接受他那麼寵溺的愛意和保護,她覺得這個魔鬼將她徹底打入了地獄!
淚,積壓了許久的淚不斷往出涌,淹沒了她那麼清亮好看的雙目,整個世界都模糊了。
而楚天笑勾起的笑容也頓時失了色彩,她的淚是那麼絕望,那麼悲涼,他讀不懂她在難過什麼?更惱她因為他的觸踫而難過!
然後,林暮雪拿袖子不停得擦著嘴唇,拼命地擦著,就差把皮都戳破了。她不要留下他的味道,她不要身上帶著他的氣息!
楚天笑咬牙,額上青筋暴現,她居然嫌棄?!這個該死的!天底下恐怕沒有一個女人不這樣希望,這個女人居然嫌棄?既然嫌棄又何必三次讓她父親請求皇帝賜婚?這個出爾反爾,水性揚花的女人!
這樣恨著,他驟然戲謔地笑了起來,鳳目里閃爍著譏諷的光芒,「葉鈞又不在,你怕什麼?你怕他知道你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對了,本王昨日忘了告訴他本王就是這樣喂你喝藥的!」
偏偏,他還要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她斂眸不再掙扎,淡淡轉身,淚還不停歇,也無法停歇。
楚天笑愣在原地,以為戳痛她就能快樂的,可如斯情形他覺得自己的心亦要碎了。
「站住!」他低喝,她猶如未聞,繼續朝小木屋走去。
情急之下,他長臂一探將她抓緊懷里,攬起她縴細的腰飛身而起,在即將出門的時候厲聲對著隱在暗處的死衛命令道,「不準跟來!」
死衛面面相覷,眼睜睜看著楚天笑抱著林暮雪朝城外的方向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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