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正在老太太屋里商議任休月的及笄禮,聞得這話,唬了一跳連忙站起來往惠園去了。等她到的時候,那銀翹已經衣裳不整,臉上除了巴掌紅印,還有幾道抓痕。
董氏當即板著臉,溫柔的眸子多了幾分凌厲的冷光,盯著任休月冷聲道︰「這是為何?一個丫頭縱然犯了錯,也不該你一個主子親自出手打人。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與我說,也可以說給這屋子里管事的媽媽,她們自然會教訓,你是姑娘家,如此作為成何體統?」
任休月何曾見董氏如此,心里隱約升起一骨子懼怕,又不肯服輸,揚起下巴道︰「她是我屋子里的丫頭,難不成我連打罵的權利都沒?」
董氏氣得不輕,冷冷道︰「你如今由我管教,是不是我也可以隨便打你?」
「有本事你就打啊!反正我也不是你親生的,又搶了你女兒的親事,我知道你心里恨!」
董氏聞言,突然笑起來,如同平日里一般,溫和嫻靜。靠近任休月輕聲道︰「我與王姨娘最大的差別除了身份不同外,還有一點是我從來不做貶低自己身份的事兒。打你,我還嫌髒了我的手!」
任休月杏眼圓瞪,臉色大變,陣紅陣白。在她眼里,董氏的笑容似乎變得扭曲,不屑而猙獰,似乎這一刻她才看清楚,董氏不是溫柔的任由人欺負的小白兔,她是一頭披著兔毛的狼。
從那一天開始,任休月徹底安靜下來,見到董氏眸光中偶爾會閃過一絲畏懼,但董氏不在身邊時,那股子優越感又升起來,雖然沒有再與休竹攀比,卻時時會表現出看不起她的神態來。值得欣慰的是,她沒有變本加厲。
永昌侯那邊已經選出了提親和迎親的吉日,董氏看著手中鮮紅的帖子,無限惆悵涌上來。休竹將頭靠在她肩膀上,聊天似地道︰「娘,您當初怎麼嫁給爹爹的?」
听見女兒這麼問,董氏雙頰爬上紅暈,可一想女兒的古靈精怪,指不定是要套什麼話,便道︰「你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別和娘繞圈子。」
休竹吐吐舌頭,她把屋子里的人都支出去,當然是有話說的,笑道︰「娘怎麼知道我有話說?」
董氏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幾天前教訓任休月的那一番話,可不就是這個女兒教她說出來的?她當時還以為不管用,沒想到任休月這些日子倒真的變了。她故意留在屋子里的賬本,也有翻動的痕跡,想到這里,董氏又蹙起眉頭,「別人的事兒,你方能留心,為何就不想想自己?別告訴我你臉上的紅斑是真的長出來的。」
「既然娘這都能看出來,也該知道女兒心中所想的吧?」
董氏道,「娘早就知道了,只是老太太那邊……」
休竹心里一喜,「娘都知道了,老太太必然也知道。娘,小戶人家的日子雖然清苦,可卻沒有家大的煩惱,一家子就那麼幾個人,其樂融融才好。」
董氏輕嘆,擁抱住女兒,看著從窗欞子射進來的金色光束出神。
一轉眼,便到了任休月生日這天,因任休月親事定了永昌侯家,故而也有一些不請自來的客人。總之,場面很是熱鬧。董氏既是主人,又作為主行者,由王夫人出面請了中山侯府上的黃夫人作為正賓,為任休月行及笄禮,休竹作為有司也就是為笄者端托盤取物,任休蘭作為贊者為任休月梳頭協助正賓。
禮儀繁復,差不多一個時辰才結束,不必細述。只說那一刻,任休月真算是抬頭挺胸做人了,看了看到場的來賓,比二姐、三姐行及笄禮時,不知熱鬧了多少。而二姐任休蘭,雖然有了身孕,卻還是回來參加了自己的及笄禮,倘若沒有定下永昌侯家的親事,她會回來嗎?
禮畢,董氏忙著邀請來賓去別處安坐,休竹也覺得挺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因為她知道,今天雖然是任休月及笄的日子,顯然真正受關注的成了自己。
那些意味不明的探究的目光,真是十分討厭。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任休蘭竟然主動與自己說話,雖然她神態中傳達出一絲幸災樂禍,卻不再是仇恨了。只是,她說了一句話,才讓休竹真正明白,她確實是為了回來看戲。
「五妹似乎只比四妹小兩個月,倘若這兩個月內五妹的親事沒有定下,七月初二也就不必行及笄禮了。」
任休月原本也不想理會神態傲慢的任休蘭,听了她這話,心頭豁然明白過來。這女孩子行及笄禮,一般是十五歲生日這天,然而,沒有定下親事,只能推遲到二十歲,不過,這意義就完全不同了。女孩子行及笄禮,也就是告訴別人,自家的女孩兒已經定了親事。沒有行及笄禮,意思則相反,可一般女孩兒的婚事十一二歲就定下了,沒有定下那必是女孩兒自身有問題,或者定下的親事,突然因為某些人力不可為的意外而取消。
「二姐說的很是,七月也正值暑天,二姐有了身孕,也不便隨意走動了。」說著,攙扶著任休蘭,兩姐妹一路同其他年輕女眷一邊走,一邊說笑。
休竹怔怔回神,這就是董氏一直焦慮的原因吧?女兒連及笄禮都不必辦了。十五歲,小身板還沒發育成熟,推遲貌似也沒什麼不好,這話卻是自我安慰,休竹總算明白了,那些人的目光到底是什麼意義。
然而,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相貌平凡,身份平凡,如何就引起了這些人的關注?目光隨意掃過,竟然瞧見唐怡珍。她即將要嫁給林輝,這樣的場合居然還會出現?
就在休竹看她的時候,她提著十樣錦百褶裙擺,邁著蓮花步,笑容可掬地走過來,「你是林輝的義妹,自然也算是我的小姑子,我倒是希望你的及笄禮,能辦的比府上四姑娘更為熱鬧。」語風一轉,面帶嘲諷,言辭輕蔑,「不過很顯然,我的這個希望,注定是不能夠了。」
休竹看著她輕蔑的態度,微笑一笑,不置一詞。
唐怡珍見這樣刺激她,她竟然還是沒有一點兒反應,一想到林輝為她說的好話,林夫人言辭中不經意流露出對她的贊揚,而對自己卻諸多不滿。心中的嫉妒如同干柴遇上烈火,肆意燃燒起來,「你到底還有什麼好得意的?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哭出來。」
「唐小姐,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要花那麼多心思在我身上?就因為我是林夫人的義女麼?只是,這個理由顯然很牽強,因為我並沒有妨礙到你嫁給林輝。」休竹微笑看著她,語氣似是挑釁。
唐怡珍瞪著眼楮,發誓般咬牙道︰「林輝他是我的男人,他的一切都屬于我一人,包括心。只要他想一個人,我必定就不會讓那個人好過!」
休竹還真忍不住笑起來,「唐小姐如此說是何意?莫非是來告訴我,林家哥哥心中除了你,還有了誰?」
唐怡珍氣得磨牙,哪里還有一絲美女的做派,兩女孩站在一起,反倒是休竹看起來更可人幾分。
休竹瞧她那般,忍不住嘆口氣,從唐怡珍借著永昌侯來破壞任家女孩兒聲譽的手段來看,她遠遠比任休月聰明。可到底是什麼讓她一時又如此愚昧起來?愛情麼?真是可笑,這個世界還有愛情?
「你究竟有什麼好驕傲的?不過是任家嫁不出去的女兒!」
「這事兒還真不勞你費心,我能不能嫁出去與你何干?難道你就不明白,你愈是讓我難堪,就讓某人心中愈加愧疚麼?」休竹輕輕一笑,禮貌地點頭,「唐小姐,時辰差不多了,請移架。」
說著四處看一眼,只有碧翠、冬靈及幾個跟著唐怡珍的小丫頭在不遠處站著。便招手讓冬靈過來,讓她帶著唐怡珍去招待賓客用宴的地方去。
走到無人的地方,緊緊握住的拳頭才慢慢松開,碧翠見了,心中一嘆,低低地換了一聲︰「小姐。」
休竹扭頭朝她一笑,神色已經恢復正常。碧翠瞧著心中酸痛,雖然沒有听到唐怡珍到底與休竹說了什麼話,可也知道唐怡珍來者不善,必定不是什麼好話。張開嘴正要說些安慰的話,耳畔傳來休竹風輕雲淡,卻是發自內心的,「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那種憐憫會讓一個人變得越來越懦弱。」
碧翠心中一動,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些年跟著小姐,應該早就了解她。
休竹整理了自己的思緒,慢慢地往回走。任休蘭的幸災樂禍,任休月的冷嘲暗諷,加之冒出來的唐怡珍,好像自己那點兒小心思變得非常可笑。嫁一個與自己一樣平凡的人,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就真的招惹了她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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