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晌午時分,北風突地凜冽起來,不出片刻功夫,天空居然飄起了皚皚白雪,那雪花揚揚灑灑,頃刻便落了一地銀白,為大地萬物織上一層銀妝。
一行人原本準備上路,可誰知竟遇上這般惡劣的氣候,眾人望著天空那綿延不斷的‘棉絮’,不知何時方停?
沈素從驛館走出來,便見那些身穿著盔甲的士兵,頂著鵝毛大雪,屹立于寒風中,如百年蒼松般堅挺。沈素忽覺鼻子發酸,這些士兵哪個不是有父母生父母養,卻為了保家衛國,舍小家顧大家,如今頭頂風雪腳踏雨露,一路隨了自己與大皇子去邊城,京城距邊城少有幾萬里,他們沒有坐騎,就這般徒步而行,何其艱難!何其辛苦!
因心系著邊城重病地百姓,沈素本不願在此地耽擱下去,可見得士兵們個個衣著單薄,倘若執意上路地話,這一路上勢必會凍死不少人,那將是沈素無論如何也不忍心看到的。
當然,連城的百姓也是性命攸關,也等著他們去救!倘若真在此處耽擱一些時日,那邊的死傷人數也必然會增加。這便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還真讓沈素有些左右為難!
稍待片刻,沈素便有了主意,于是她提著披風的下擺,直朝最前方那輛豪華馬車而去。
「大皇子!」沈素敲了敲馬車的鏤空窗戶。
便見連傲軒立刻拉起簾子,露出一張睡眼朦朧,仍是絕色妖嬈的臉龐。沈素難抵那賞心悅目的立體畫面誘惑,看得微怔了片刻,這才不得不強行讓自己從美男的臉上挪開,正色道︰「大皇子,如今遇上風雪天氣,如果我們強行上路的話,怕是不妥……」
連傲軒將身子慵懶地斜靠在窗口,定定地看著一臉認真地沈素,問道︰「有何不妥?」
「這氣候驟變,士兵們縱使鐵打的身子,恐怕也難以抵擋嚴寒,所以,我才覺得此刻上路,有些不妥!」沈素答完,不待連傲軒接話,自顧自地說道︰「可是,倘若我們等風雪停了再趕路的話,必會延誤了時辰,恐怕再這樣拖下去,邊城那些正受病痛折磨的百姓也不能再等了,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能不能兵分兩路,那十萬援兵若是徒步而行,行軍速度確實緩慢,不于就由孫同領帶領他們從水路而行,沿江擺渡而去;而馬車隊伍,便可走陸地,一旦風雪停歇,就可快馬揚鞭日夜兼程地趕路,到時大家再相約在離連城最近的庸縣會合!大皇子您認為如何?」
連傲軒就那樣直直地凝視著沈素,就仿佛一輩子都看不夠似的,他靜靜地聆听著沈素所說的一切,那靜若深潭的眸光里卻有光亮在閃爍,閃動地全是沈素看不太懂的亮光。其實這些問題他早就想到了,也看到了,之所以不動聲色,他就是想看看沈素有什麼反應?而她,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沈素見大皇子如此毫無避諱地盯著自己看,卻是半晌不回應,她便忍不住蹙起眉頭,瞪了連傲軒一眼,重復問道︰「大皇子,您到底意下如何?」此時可是滿天飄雪,這廝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麼,可不能讓十萬大軍都陪著他這樣在雪地里耗著才是。
「我同意!」見沈素面露焦急之色,連傲軒才終于抿嘴魅惑一笑,憋了三個字出來。
沈素听罷忍不住將頭扭到旁邊朝天翻了個白眼,暗語道︰看來這廝不但身子不好,腦子也有問題,同意就早點說嘛,這樣浪費大家的時間,算個什麼事?她甚至開始有些後悔當初不該答應了太後的囑托,好好照顧這廝。早知道與這廝是個如此難以侍候,難以溝通的說,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沈素見連傲軒仍舊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傻笑,心里卻不知在想什麼?知道若等他去發號施令,不知道會凍死多少人?于是沈素自作主張地朝那新上任地禁軍同領孫小南揮了揮手。
那孫小南便小跑著跑了過來,因為沈素雖然奉了聖命前去邊城治病救人,卻沒有給沈素賜個封號什麼的,那孫小南只好畢恭畢敬地尊稱沈素一聲,「沈姑娘」
「不知姑娘喚在下來,有何吩咐?」
沈素直奔主題,將剛才說與大皇子听的話,又重新復述了一遍。同時,為怕十萬大軍同時上船,會亂了秩序,她還命孫小南拿了紙和筆,在紙上畫了十個圓圈,每個圈中畫一個大的圓點和無數個小圓點。
見孫小南看得雲里霧里,沈素忙做了一番解釋,大致意思就是,那十個圈,分別代表十條船所搭乘的士兵,每一條船上都需安排一個責任人,這樣秩序才不會亂。而且,孫小南如果有什麼吩咐下去,不用將全部的士兵都召過來,只需將那幾個頭頭召來發號施令便是。
那孫小南原只是趙毅將軍手下一名跑腿地小兵,這次回京報信不想意外得到了皇帝賞識,賜了個禁軍統領的封號,可他也不過十五六歲青澀男子,別說領軍打仗,就是遇上這種簡單的人員安排,他都有些無所措,幸得沈素心思細膩,什麼都替他想好了,、瞬時間,他對沈素除了心存感激外,還多了一份敬重。
有了沈素的布置與安排,孫小南心里有把握多了,當即便領著大隊伍朝水路而去。
望著大軍緩緩離去,展五站在連傲軒身邊,默默留意著自家主子因為得意地而勾起嘴角的神色,他便不怕死地說道︰「主子,沈姑娘真有大將之風,居然三言兩語就將一大片士兵給安排妥當了。不過……」
見有人這樣明著夸自己心儀的女子,哪個男子听之不是心花怒放,連傲軒也不例外,他本听得心情舒暢,不想展五說了一半,卻又止住了,倒是惹得連傲軒狠瞥了他一眼,不悅地問︰「不過什麼?」
「不過,作為閨中女子,這樣拋頭露面太頻繁終歸不太妥當!手下剛才還無意之中瞥到那軍隊之中,有一雙與主子方才看沈姑娘的神色無異的眼晴,直直地瞅著沈姑娘許久都舍不得挪開眼!」展五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自家主子那一臉黑線的神情,他卻還不知收斂,又惡作劇地補充了一句,「也難怪,像沈姑娘那樣秀外慧中,惠質蘭心的女子,但凡血氣方剛的男子都會忍不住心動才是!」
下一刻,果見某皇子醋意大發,低喝道︰「展五,你听著,無論你用什麼方式,今日必須將沈姑娘請到本殿下的馬車上來!」一聯想到沈素在那個庸醫蘇紀禮的馬車上都坐了近兩個時辰,卻不願與自己同乘一輛馬車,某皇子心里就不甚憋屈,好歹兩人都賜了婚的人,他連傲軒的女人怎麼可以隨意讓別的男人窺視半分?
「是,主子!」展五這會真是自殺的心思都有。他的這張嘴,何時才能管得住不再亂說話,何時便不再給自己惹出禍事。這次主子雖沒有罰他清馬糞什麼的,可是要將沈姑娘‘請’過來,那也絕非易事。
說來,那沈姑娘與主子還真是絕配,兩人的性子一樣的執拗,認死理。一個要請,一個執意不來,不知日後兩人成婚之後,該是怎樣的一對歡喜冤家。展五還真有些佩服自己,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功夫幻想主子與沈姑娘的婚後生活。
卻說沈素安排好軍隊,便朝第三輛馬車而去,明月與朝霞已將隨行的物品全部搬上了馬車,這會正拉開了車上門簾,等小姐上來。
不想沈素才剛邁了一個馬車的階梯,便覺得腰部一緊,定楮一看原來是被一條絲帶纏上,沈素本想掙月兌,便覺眨眼功夫那腰帶凝聚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讓她整個人騰空飛起,越過蘇紀禮的馬車,再一個空中華麗轉身,最後穩穩地落在了大皇子那輛豪華寬敞地馬車之上。
——連傲軒正浮著淺淺地笑意,柔柔地瞅著她,對于她的從天而降似乎一點也不吃驚。那笑如雪中送碳般,帶著絲絲暖意,再加上那張臉就生得像妖精一般讓人無法抗拒,使得連傲軒伸手過來拉沈素進去,她也就乖乖就範,順從地跟了進去,根本是連起碼的掙扎都沒有。
事後,沈素每每想起那一幕,都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如何從第三輛馬車飛到第一輛馬車的?又是如何被連傲軒拉進了‘賊’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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