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紅苑中已經恢復了往日寧靜。
紅三小心將藥喂進紅殤口中,紅殤依舊昏沉著,听著他囈語漸少,偶爾發出一兩個音,再怎麼湊近,也听不出什麼。
她叫紅三,從她記事起,她已經有過太多名字。
被數不清的人賣來賣去,主人換了不知多少,她早已記不得那些所謂是名字的東西。
反倒是紅三這個名字,她用的時日最長。
自從紅殤從一家青樓的柴房中找到她,她最起碼,不用再換名字了。
曾記得當時的她,直將紅殤當成了救命稻草,她的直覺,這個面容美若謫仙的男子,不會像曾經的主人那麼骯髒。
她的記憶無損,但是她已經不知跟了紅殤多少年,她寧可讓自己相信,自從記事起,她的記憶中,只有紅殤。
紅三打濕了帕子,擦拭著紅殤屢屢泌出細汗的額頭,那緊緊鎖住的眉心,她卻怎麼努力也無法令其舒展。
輕輕掰開紅殤攥緊的手指,她知道,紅殤一旦受了傷,就是這樣不讓自己亂動,生怕留下任何傷痕。
然而,她也知道,在她心目中如神祗一般的紅殤這麼做,究竟是怎樣一副卑微的心態。
雪白的帕子拂過紅殤骨節分明的手指,突然,一顆晶瑩毫無預兆落在紅殤掌中。
紅三趕忙用衣袖拭了拭眼角,轉頭看向紅殤,見其並未醒來,略微安了安心。
小心翼翼解開紅殤的衣襟,紅三已經無法克制住顫抖的手,她本想替他擦擦身子,卻無奈,身上根本無處可擦。
那層層疊疊的鞭傷,沒有留下一寸尚好的皮膚。
飲泣別過頭,將錦被輕輕蓋上。
所有的人都雲淡風輕,就連深諳醫道的紫瑛,恐怕也知道方才紅殤已經命懸一線。
但是,所有的人,都置身事外,更談不上心疼他。
紫瑛粗暴的喂藥方式應該是傷了紅殤的喉嚨,斷斷續續的含糊中夾雜著破音。
她不明白,這樣的人,哪里不值得她們……哪怕是能夠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