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丁應平升不上來的原因,有好幾種說法,較為普遍的說法是,他對賭博的愛好,影響了他的政治前途。但也有人分析,他之所以好賭博,大概恰恰因為升不上來,對仕途看透了。高層之間,還有另一種說法,陳運達不喜歡丁應平,彼此有瑜亮情結,所以,他絕對不能讓丁應平成為自己的競爭對手。
唐小舟突然產生了一種預感,趙德良之所以選擇這幾個地方,是深思熟慮早就拿定主意的,原因很簡單,無論是鄭硯華還是丁應平,都不是陳運達的人。相反,余丹鴻最初確定的德山和柳泉兩市,恰恰是陳運達的勢力範圍,尤其是柳泉,是陳運達升副省長之前,在地市的最後一站。後來,陳運達甚至培養了一個柳泉幫,江南省官場,以柳泉勢力最盛。余丹鴻確定的路線,有種將趙德良引向江南地方勢力包圍圈之嫌,相反,趙德良選擇了聞州和雷江,更像是在權力突圍,是一場尋找政治同盟軍的戰斗。
聞州市長姚營建和雷江市長劉延光是不是陳運達的人,唐小舟不是太清楚,卻可以肯定,鄭硯華以及丁應平和陳運達的關系肯定很一般。
唐小舟因此私下里琢磨,趙德良獨自一人來到江南省,要撐起這個權力的天秤,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個多月過去了,大家一直傳說,他會對江南省官場來一次大調整,事實上光打雷不下雨,至今沒有看到任何動作。這是否說明,不是不動作,而是他還沒有想好怎樣動作,或者沒有真正找到自己的同盟軍?
站在趙德良的角度想一想,如果他一來就進行權力結構調整,因為他對江南省官場一無所知,最終起關鍵作用的,肯定就是陳運達。陳運達如果借此機會將自己的得力人員往上再提一提,趙德良要想控制權力,就更難了。既然如此,動不如靜。自己靜,人家就得動,只要他們動起來,自己正好可以暗暗觀察。
這樣一想,唐小舟有些明白趙德良為什麼不去德山、柳泉等地了。
站在權力平衡的角度分析,趙德良如果去了那幾個地方,雖然不是大錯特錯,至少也是做了一番無用功。相反,來聞州以及雷江,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他若能將這兩個市委書記收在自己的權力場中,江南省的權力平衡,便已經發生了悄然變化。而這兩個書記,又是陳運達權力結構中的最薄弱環節,只要趙德良投出橄欖枝,他們便會迅速行動。
和在聞州一樣,唐小舟的工作十分簡單,就是跟在趙德良的後面,在他需要自己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做自己應該做的事。這種事,說起來十分簡單,甚至單調,沒有任何技術含量,比如說,趙德良視察的時候,肯定要用眼楮看,他以前是近視眼,年齡大了以後,眼楮又出現了老花和散光,因此,唐小舟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在他需要的時候,將近視眼鏡換成老花眼鏡。某些時候,他會有點恨自己,難道真如谷瑞丹所說,自己是一個沒用的人?堂堂復旦大學的高材生,竟然干起了這種服侍人的事。另一些時候,他又會想,天降大任于斯人,必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或許,自己以前的所有經歷,都是大任之前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