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丹鴻出門後,趙德良緩了緩凝重的神色,轉向唐小栗,問道,唐小栗同志,你當村長,帶動了一個村,現在當副鎮長了,準備怎麼帶動一個鎮?
唐小栗說,我們寧橋鎮是全縣最窮的鎮,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有向內挖潛,爭取多辦幾家鄉鎮企業。我們這里底子薄基礎差,鄉鎮企業大多是第三產業。今年,我計劃自己再辦一家企業,另外爭取扶持培養三四家企業,使全鎮工業產值增加三千萬到五千萬。
趙德良問,這三千萬到五千萬,包括你的板栗廠嗎?
唐小栗說,不包括。
趙德良說,哦,你好像已經有目標了?
唐小栗說,剛才大家吃到的竽頭丸子,是我們這里的獨特產品,我準備開發這個產品。正好我的板栗廠也是食品企業,如果做竽頭丸子,還是食品企業。現在的很多東西都可以用上,比如食品衛生檢測,以及客戶等。我估計,投產第一年,產值達到三百萬,應該還是有把握的。
趙德良說,好,這個項目有點意思。你的廠建起來後,我來給你當宣傳員。
此時,鄉親們已經集中到了村委會前面的空場上,余丹鴻進來向趙德良報告。趙德良站起來,對大家說,唐家坳的鄉親們听說我們來了,很熱情。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們一起去給鄉親們拜個年吧。大家全都站起來,待趙德良走到門口,其他人才跟在他的後面走出去。天氣非常好,太陽暖暖的,山區的空氣,非常清新,遠處的山巒間,有淡淡的霧靄。畢竟是過年,鞭炮聲此起彼落,哄抬著寧靜的鄉村。全村的老百姓,甚至鄰村的老百姓,像趕場一樣,拖兒帶女,站在村委會前面的空場上,有好大一片,熱切地望著這一群大官。趙德良原本對唐小舟說,要到他家去坐坐,拜望一下他的父母,但因為變故,這道手續省了。
出門後,趙德良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唐小舟,對他說,你的父母來了嗎?
唐小舟會意,領頭走了幾步。他的父母早已經站在人群中,位置正在中間。他走到父母面前,趙德良跟了上去。唐小舟將父母介紹給趙德良,趙德良分別和他們握手,說了一些拜年的話。父母畢竟是老實巴腳的農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官,和趙德良握手的時候,激動得熱淚盈眶,話都說不出來。
趙德良和唐小舟的父母握過手,又分別和鄉親們握手,最後,他站在鄉親們面前致詞。這是一次即興演說,沒有任何講稿。趙德良講得激情四射、神采飛揚。盡管這一過場走得很扎實,唐小舟仍然感覺到,趙德良顯得有些急,他大概急于趕回雍州。
趙德良致詞的時候,唐小舟才有機會靠近余丹鴻,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余丹鴻說,剛才的電話,是肖斯言打來的。游副書記的情況不太好,被確診為肝癌晚期,現在正在北京住院。
唐小舟暗吃了一驚,這可是一件大事了,難怪趙德良顯得這麼急。此前也曾听說過游杰的肝髒不太好,幾十年的老病了,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大的病。唐小舟無法知道余丹鴻接到這個電話時的心理活動,卻可以推測。不管他表面上顯得何等凝重,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一定充滿了驚喜。
早在趙德良來江南省之前,余丹鴻就和陳運達之間達成默契,陳運達一旦當上省委書記,余丹鴻就去當常務副省長。常務副省長和省委秘書長雖然都是省委常委,可常委和常委是不同的,秘書長是最後一名常委,理論上,職權比副省長要大,可實權,別說是與一名常務副省長相比,就是普通的副省長,都要實惠得多。趙德良一來,陳運達沒有動,余丹鴻自然是美夢成空。趙德良主政的兩年多時間,下面一直蠢蠢欲動,利用各種關系各種借口提醒趙德良,下面的班子應該動一動了。動下面的班子,自然是為了權力蛋糕的分配,誰都想分到最大的一塊。趙德良卻與眾不同,除非某個位置的空缺影響到了工作,能不動的,他堅決不動。眼看到了黨委換屆年,這次再不動,便說不過去。所以,早在半年多以前,省委常委會就研究過換屆工作,省委組織部也已經開始動作。
早在春節前,各地已經開始了跑官高潮,每個身在官場的人,都緊盯著上面的幾個位子呢,競爭的人多,誰都想成為那個月兌穎而出者。大家最初以為,這次動的主要是市縣,省里除了周昕若這個省委常委、雍州市委書記位子以外,政協主席也到齡了,現在再加上一個游杰,就會空出三個位置。這三個位子,政協主席雖然不是常委,但是正部級,對于排名靠後卻又年齡偏大或者上升無望的常委來說,到這個位置去養老,自然不失為一很好的選擇。另外兩個位置,副書記在常委中排名第三,雍州市委書記是常委,但排名卻是按照本人的資歷而定。周昕若的資歷很老,是目前所有常委中任職時間最長的,所以,他排在夏春和之後,列第五位。雍州市長溫瑞隆,正謀求這個位置,假若他當上了雍州市委書記,在常委中的排名,可能就會後挪,最好的結果,也是排在常務副省長彭清源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