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塵封了上百年、用鮮血滋養至今的人皮面具,依然是美得驚心動魄,然而,這種美,卻帶著一種嗜血的妖嬈。
倘若這稀世之物,落入尋常一個面目丑陋的女子手中,多半會欣喜如狂吧,但沐歆寧的臉上,至始至終,絲毫未見半分喜色,她漠然地接過人皮面具,可就在那一瞬間,仿佛是受一股神秘力量的牽引,沐歆寧竟然毫不猶豫地戴上了它。
直到她恍然驚覺,此時的她,早已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女子。
夏子鈺半闔的眸中,依稀閃過一絲驚艷,但很快,他又恢復如初。
馬車停在了教坊司的後門,沐歆寧掀開車簾,抬頭望了望天,但見,遙遠的天際已出現了一道曙光。
「沐歆寧。」夏子鈺忽然出聲喊住了她,莫名地道,「可知你救了李書芸,將來,你會有什麼下場!」
沐歆寧回眸一笑,「我知道。」
李翰林終是死在爹的手中,而她救出了李書芸,便是為爹、為整個尚書府埋下隱患;但若不救李書芸,只怕此生,她都會活在愧疚之中,良心難安。
夏子鈺目光幽深,望著沐歆寧逐漸遠去的身影,喃喃道,「像,實在是太像她了——」
教坊司,以宮中宦官為教坊使,掌俳優雜技,教習俗樂。朝中的高官顯貴、皇族宗親,自恃身份,當然不會正大光明地踏入青樓之地尋花問柳,萬一不幸被御史台的諫官彈劾,輕者官帽不保,重則身陷囹圄;但教坊司則不同,他們來此大宴賓客,尋歡作樂,即便被手握生死之權的一國之君獲知,也根本無法定他們的罪。
現任的教坊使高公公,原先是伺候太後娘娘的,但不知怎的,就被皇上一紙令下,打發到了教坊司。
沐歆寧一進教坊司,便有人按照規定,將她帶到了高公公的面前。
「你叫什麼名兒?」靠在花梨椅上的高公公,微閉著眼,言語輕蔑,甚至連看都懶得看。這些年,再有才貌的犯官之女他都見過,眼前的女子,應該也差不多。
「柳——柳寧兒」沐歆寧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
至于為何選擇姓柳?
其實沐歆寧自己也不清楚,或許是她臉上這張人皮面具的主人,淹城柳家的柳;或許是夏子鈺給她的身份,那個犯官柳知府之女的柳;亦或許,是她想隨娘親的姓而已。
「抬起頭,讓我瞧瞧。」沐歆寧嬌美甘甜的聲音,使得略顯困意的高公公,起了興致。
沐歆寧故作羞澀地抬首,明眸善睞,芳華絕代,絕美的容顏,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恐怕驚嚇了這墜落塵世的姑射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