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人皆知,安竹生是出了名的大公無私、冷面無情的孤竹公子,但鮮有人知道,其實在孤竹公子的心里,他也是個極其護短的。若論沐歆寧所犯的大罪,哪一條都是必死無疑,但他卻為了她,承擔了所有的罪責。三年前,沐歆寧失了記憶,但孤竹公子也在那一日失了自由,整整面壁三年。
長垣安氏的聲望太重,身為安氏嫡子的安竹生從一出生就已被烙上了要循規蹈矩、克己復禮的禁錮。沐歆寧明目張膽的痴戀,早已超出了他所認知遵循的界限,推不掉,躲不了,更狠不下心殺了她永絕後患。
「師父——」低昵中,沐歆寧有些神志不清地在喊他。
安竹生恍然大驚,立即慌亂地從沐歆寧的丹唇上移開,並抱著她坐起。迅速出手點了沐歆寧石門、關元等幾處穴,又將自身深厚且純正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沐歆寧的丹田。
一炷香之後,沐歆寧終于是真正地清醒。
「沐歆寧,你听著,從現在開始離開夏子鈺,也不準再動武!」一個已經偏離正道的徒兒,若再不制止,恐怕連他都保不住她。
安竹生的眼神凌厲而又堅定,好一個邪魔歪道的夏子鈺,竟敢在他的徒兒身上胡亂試藥,長垣安氏雖非手握實權的重臣也非名震江湖的武林中人,但也絕不是任由旁人可以欺負的。
沐歆寧眸中的赤紅早已褪去,但臉上的羞澀卻悄然暗生。
師父終于肯吻她了。
淡淡的竹葉清香縈繞,唇上的余溫未散,沐歆寧羞怯地望著安竹生,欲言又止。
「離開夏子鈺!」安竹生白色的衣襟上留著些許的殷紅,他的臉龐清雅中帶著慍怒,氣息平和,眸中更是靜得讓沐歆寧懼怕,「寧兒,听為師的話,離開他。」
沐歆寧呆呆地望著安竹生,師父雖吻了她,但她在他眼中卻看不到半分的**,暈紅的臉頰頓時羞愧上涌,原來師父並未騙她,他對她根本就沒有男女之情。
一把推開安竹生,沐歆寧冷笑道,「當日我被尚書府的人追殺,無依無靠,敢問師父可曾找過我?安竹生,你沒有,呵呵,你不只沒有,還想要殺了我清理門戶。若沒有夏子鈺,我不知道我是誰!是夏子鈺給了我新的身份,醫谷主人的妹妹夏紫菀,而不是有家歸不得的沐歆寧。他一次次的救我,我為何就不能跟著他。」
沐歆寧竭盡全力的嘶喊,將這一年來所受的磨難與屈辱一一道盡。
「夏子鈺並非善類,你還想跟著他!」安竹生清雅的臉上滿是對沐歆寧的失望與憤怒,還有掩在心中的傷痛與愧疚,若非他封了她的記憶,以她的身手定能安然的躲過。不是他不想救她,而是那時的他遠在長垣,根本就鞭長莫及,等得到消息,趕到京師,早已為時太晚。
沐歆寧倔強地抬首,挑釁地道,「是。」
勉強維持的雲淡風輕,終于還是轟然倒塌,安竹生轉過了身,望著窗外的皎皎之月,沉默許久,仿佛在心里下了一個從未想過的決定。
「若在為師與夏子鈺之間做選擇呢?」
淡如止水的輕嘆,不帶一絲情緒的相問,就如同深谷中的幽泉,靜靜地流淌,讓人听不出半分的喜怒。
正與邪,本就是自古對立,更何況沐歆寧從來就無法自己選擇,她忍著心中的悲楚,故作毫不在意地道,「沒有師父,我想我會過得更好。」
話一落,沐歆寧的心又是一痛,她知道她失去了重回師父身邊的唯一機會,但她別無選擇。
「是嗎?」安竹生又回以淡笑,而在那份淡笑中仿佛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沐歆寧整了整衣衫,緩步而至安竹生的身側,恭敬地垂眸道,「就當徒兒欺師滅祖,今日要叛變師門,若師父想殺了徒兒,徒兒也絕無半句怨言。」
一口一個徒兒,她何時變得這麼的乖巧懂事。安竹生嘴邊帶著悲傷的淡笑散開,若能狠得下心殺她,又何必等在這一時,三年前她就該死在長垣安氏那群族里的長者手中。
「徒兒不打擾師父清修了,徒兒告退。」安竹生遲遲不發話,沐歆寧只能擅自做主。
當沐歆寧踏出孤竹居的門檻,安竹生白影掠過,攔住她,「沐歆寧,我要你發誓從此再也不準動武,更不準殺人!」
淡淡的眼神,清冷到了極致,也疏離到了極致。
如此近的距離,卻是咫尺天涯。
她與師父之間,就如同一人遺落在凡塵,一人已飛身成仙,沐歆寧看著眼前的安竹生白衣飄然,遺世而獨立,清雅的俊容隱在夜色之中,模糊而又陌生,她努力的睜著雙眼,卻怎麼也看不清,而他那抹淡淡的帶著竹葉清香的余溫,只怕從此以後再也觸踫不到了。
「若我不發呢?」世間險惡,若她不動武,何以自保。
安竹生冷冷地看著她,絕情地道,「那我只有廢了你的武功。」
廢了武功,或許她還能平安地活在世上。
沐歆寧畏懼地退了一步,若沒有武功,那她豈不是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夏子鈺的輕功與榆中賀蘭世家的賀蘭槿倒有些相似,你學了他的輕功足以自保。」輕功不會傷人,更不會有嗜血的魔性。打定主意,安竹生迅速地出手,朝沐歆寧飛身而來。
沐歆寧也毫不示弱,蓮步微轉,再加上夏子鈺所教的輕功,便可以勉強躲過安竹生的這一招。
「安竹生,別逼我!」
好得很,現在連師父都不願喊了。安竹生白衣紛飛,眼中的寒氣更是緊緊逼來,「你身上的武功有九分出自長垣安氏,既然你一心要跟著夏子鈺這個惡徒,為師身為長垣安氏的嫡傳子孫,絕不會容許你這孽徒毀了我們長垣安氏的百年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