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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旦冊封夏紫菀,那夏紫菀就是後宮中的一個妃嬪,由妃嬪所生之子過繼給皇後再名正言順不過,剛剛如此的大好時機,夏子鈺竟然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夏紫菀放棄了,明宛瑤越想越怨憤,忍不住幽幽開口道,「夏公子對令妹關懷備至,實在羨煞本宮。」
夏子鈺,難道你真的愛上夏紫菀了?
皇後眼中的哀怨,猶如一種令人窒息的疼痛,深深地剜在夏子鈺的心頭,然後漸漸地蔓延,夏子鈺不由得身心一震,扶著沐歆寧的手倉皇地放開。
他怎麼能為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子,而傷了瑤兒的心呢?
他愛的是瑤兒,要保護的也是瑤兒,至于沐歆寧,與他何干,皇上要封她為妃他應該順手推舟的,而不是再三阻撓,自責與懊惱襲來,夏子鈺苦笑地退離數步,「紫菀是鈺的妹妹,鈺待她好自是應當。」
一听夏子鈺只拿夏紫菀當妹妹,皇後的臉色稍緩。
當年皇後曾听夏子鈺提起過,他還有個妹妹死于逃亡的路上,這件事雖然過去了十幾年,但夏子鈺心里一直耿耿于懷,或許他找到夏紫菀,不過是為了彌補當年的遺憾、減輕自己的罪責,皇後這麼一想,心下也略微釋然,她與夏子鈺相識十幾年,怎麼可能讓一個才出現短短半年的夏紫菀輕易取代。
皇後與夏子鈺之間的曖昧不清,明太後知道,張相爺與沐尚書也略有耳聞,但皇上似乎仍不知情,亦或許是看在明太後的面上睜一眼閉一只眼。
明太後臉色不善,狠狠地瞪了眼皇後,若不是有眾人在場,她真想一巴掌打醒皇後,身為一朝國母,竟然不顧場合、不顧身份地開口閉口都是夏子鈺,簡直丟盡了皇家的顏面。
明宛瑤自知失態,一時間噤若寒蟬,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落入夏子鈺的眼中,又免不了讓夏子鈺一陣心疼,當初他就該帶瑤兒遠離京師,而不是任由她走入深宮,坐上那皇後的寶座。
「寧姐姐,你說過你想當琮兒的丫鬟,那你跟琮兒回相府好不好。」一邊痴傻的相府公子圍著沐歆寧大獻殷勤,他本來有些怕夏子鈺,但見夏子鈺這回主動離開沐歆寧,于是趁機又黏了上去。
宜壽宮殿內,靜謐沉重,莊嚴肅穆,但被張玄琮帶著稚子般的言行這麼一鬧,就仿佛于一片威嚴中透了幾分詭異。皇上虛弱地靠在龍椅上,目光陰沉地盯著痴傻的相府公子開心地抱著沐歆寧,而最令皇上憤怒的是,那個向來不喜歡他人觸踫的女子居然能容忍張玄琮這個傻子,難道他堂堂一國之君還比不上一個傻子。
沐歆寧的神色依然清冷,她的眸中靜若流水,張玄琮雖然傻,但他卻懂得分寸,看似親昵地抱著沐歆寧實則卻只是輕輕地踫著她的衣袖。
傻傻的笑,純真,且不染濁華,恍惚間,沐歆寧仿佛看到了他眼底的哀傷。
萬丈紅塵中,其實她與他一樣,痴痴傻傻終難逃情字煎熬。
哈哈哈——,張相爺見此情景撫掌大笑,「夏谷主,我兒好像很喜歡令妹啊。」
張相爺自從張玄琮痴傻了之後,就一直在派人尋找這個醫術超凡的神秘的夏神醫,他知道夏子鈺會定時出現在宮中為皇上治病,但很奇怪,每次他派去監視皇上舉動的細作皆查不到夏子鈺的蹤跡,就是發現了夏子鈺,也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何談帶他來相府為張玄琮治病。
听說,醫谷主人貪財,但他送了無數珍寶與美人,卻依然打動不了他。張相爺暗忖著,若是他的兒子娶了夏紫菀,那麼即使夏子鈺不治琮兒,就憑夏紫菀手中的那張生子秘方,也絕不會讓他們張家絕後。
張相爺這番毫無預兆的話,使得皇上與夏子鈺皆一怔。
尚未等夏子鈺開口,沐歆寧就不卑不亢地道,「或許張公子喜歡的是另有其人,而紫菀只是剛好有個地方像極了那個人。」不管她的容貌是否丑陋,張玄琮都能一眼將她認出,不,確切地說是張玄琮認得的只是那雙與她一樣透著絕望與悲涼的眸子,哪怕只剩下三分相像,卻足以讓張玄琮痴心不改、矢志不渝。
明眸微微下移,沐歆寧瞧見扯著她衣袖的張玄琮有著一瞬間的僵直,而他眼底的悲涼淹沒在傻笑中,隨即漸漸地驅散,變得越來越淡,及至不復存在。
待沐歆寧抬首相望之際,唯留下那張純真的笑靨,痴痴的,傻傻的,絢爛地迎向她,沐歆寧心照不宣地回以一笑。
倘若張玄琮不是傻子,皇上幾乎要認定這個清冷的女子八成是喜歡上了相府公子,瞧他們這般默契地站在一起,相視而笑,全然不把眾人放在眼里。
誰會甘願嫁一個傻子為妻,更何況這個女子孤傲淡漠、心比天高,許予她妃位她都不屑一顧,又怎麼可能將自己的一生斷送在傻子手中,如此一想,皇上眼中的嫉妒與怒火遂散,卻渾然不知他蒼白的大手已在沐歆婉的手背上抓出一道血痕。沐歆婉淚光連連,哪敢喊痛。
夏子鈺薄唇微抿,仿佛是在極力壓制些什麼,悄然轉頭,他又一次看了看坐在高位上的皇後,終于放棄了內心的掙扎,黯然地選擇站在離沐歆寧最遠的一端。
撫須大笑的張相爺似乎對沐歆寧越看越滿意,他為官幾十年,方才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他怎麼也未料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居然能深諳此道,而且她那隨意的一句話,就這麼輕易地揭開了他百般遮掩的舊傷疤,當年那個不孝之子跪在他腳下苦苦哀求,他沒有同意,但現在他悔不當初,這或許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吧,縱使最終權傾朝野、 赫天下,付出的代價卻是要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成為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