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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雖常年患病,但也算勤政愛民,自他登基以來,幾乎沒有誤過一次早朝,當然偶爾舊疾復發,需臥床靜養除外。昨晚在永寧宮折騰了半宿,而沐歆寧又一直對他冷言惡語、不理不睬,使得皇上到現在都還心中郁結難消。
金殿內張相爺等一眾朝中官員又在開始歌功頌德、粉飾太平,若是往日,皇上定會笑著听到最後,甚至有時還會與張相爺說上幾句虛以委蛇的話,「有相爺在,朕便可高枕無憂。」但今日,張相爺才剛開始啟奏,皇上便忽然拂袖而去,留下滿殿面面相覷的文武百官。
「恩師,看皇上今日的臉色,莫非。」朝中大臣多以張相爺為首,而此刻圍在張相爺身邊的官員便是張相爺的門生之一。
「沒什麼,想來是昨晚貴妃娘娘病重,皇上無心早朝,只怕這會兒貴妃娘娘一醒,皇上就急急趕過去照顧了。」張相爺看似這麼隨口一說,卻猶如在他意料之中似地,當即在滿朝文武百官之中引起軒然**。
「紅顏禍水啊,真是紅顏禍水——」忠于夏侯皇族的幾個老臣子不禁捶胸頓足,大罵沐歆寧迷惑君王、敗壞朝綱,就連沐尚書,也被那些老臣指著罵教女無方。
一時間,朝堂紛亂,流言四起,而沐歆寧就這麼莫名地背上了蠱惑君王的一世罵名,甚至是不久之後的叛亂,也大多打著殺貴妃、清君側之名。
皇上匆匆下了早朝,並沒有直接去永寧宮,而是徑直回了宸佑宮。
宸佑宮內的御案上,各地的奏折堆積如山。
「不知好歹的東西!」一拳捶在成堆的奏折上,皇上恨恨地道。
小高本想相勸,但又一時猜不準皇上到底在罵誰,臨川公主,張相爺,還是——,想到永寧宮內那位面冷如霜的貴妃娘娘,小高就更不敢出聲了。
過了半響,皇上又道,「她醒了。」
皇上雖未指名道姓,但小高心中早已恍然大悟,皇上果然是惦記著貴妃娘娘。
「回皇上,剛剛阮小桃派人來說,」小高悄悄看了眼皇上那張陰沉的臉,小心斟酌道,「說臨川公主一早就跑到貴妃娘娘寢宮鬧事,然後,不知怎的,娘娘就帶著公主去了偏殿,小桃她們想攔但攔不住。」
皇上一听沐歆寧醒了,眼中閃過一絲喜悅,臉上的怒氣也消了一半,「告訴阮小桃,替朕好好盯著她。只要她肯乖乖地待在永寧宮,別的都隨她。」
哪怕用盡一切手段,不惜任何代價,只要能將她永遠的困在永寧宮便好。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在殿外求見。」正當皇上叮囑小高公公之時,一名宸佑宮的內侍匆忙走入殿內,恭敬地道。
皇後怎麼來了?
宸佑宮是皇上批閱奏章、處理朝政的地方,後宮的妃嬪若無皇上宣召,絕不可擅自靠近宸佑宮半步,否則就有後宮干政之嫌。夏侯墨滿月復狐疑,皇後素來不問朝政,也最懂得分寸,今日做出逾矩之舉,難道是對昨日永寧宮易主之事有所察覺。
「宣。」夏侯墨走到龍案旁坐下,又隨手拿起一本奏折,慢慢翻閱著。
一陣清脆的環佩聲過後,身著大紅鳳袍的皇後,雍容華貴地來到皇上面前,屈膝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宛瑤與皇上結縭多年,平日見了皇上也最多只是略一行禮,但今日,卻是恭恭敬敬地朝皇上行了參拜大禮,皇上立即放下手中的奏折,疾步走下御案,扶起明宛瑤道,「皇後,又沒有外人在場,你何須行如此大禮。朕與你的夫妻情分,豈是那些後宮女子可比的。」
皇上對明宛瑤所說的這句話並不作假,且不說明宛瑤是明太後的親佷女,就是看在一起青梅竹馬長大、這些年榮辱與共的份上,皇上也不會輕易廢了明宛瑤這個皇後之位。
「謝皇上。」明宛瑤本就長得面若芙蓉、秀雅可人,抬起頭時,再故作一臉嬌羞,卻也是別有一番風韻,我見猶憐。
皇上面色漸緩,笑問道,「皇後今日找朕可有事?」
明宛瑤低頭,黯然道,「這些日子,臣妾見皇上整日愁眉不展、龍顏憔悴,而臣妾身為皇後,卻無法為皇上分憂解難,心中實在愧疚萬分,皇上——」
說著說著,明宛瑤便杏眸含淚,言語哽咽。
「讓皇後為朕擔心,是朕的不對。」皇上溫柔地替沐歆婉拭去眼中的淚,軟言寬慰道。
明宛瑤假意跌入皇上的懷中,繼續扮作楚楚憐態,「若皇上待臣妾真心,就不該再瞞著臣妾。臣妾嫁給皇上這麼多年,難道在皇上心里臣妾就是那種容不得她人的妒婦。」
「你知道了。」皇上臉色微變。
明宛瑤點了點頭。
昨日用晚膳之際,于公公跑來告訴她說夏紫菀行刺沐貴妃未遂被殺,而一向與她作對的沐狐狸雖撿回了一條命卻容顏盡毀成了丑婦,這等大快人心的好事,她怎能不當場高興地拍掌叫好,但皇後高興之余,仍不免擔心會一場歡喜一場空,她想到夏紫菀這麼狡猾多端的女子,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被束手就擒,而且以皇上對夏紫菀的痴迷,那就更不可能讓夏紫菀死,這其中定存了什麼古怪。
于是,皇後便派人暗暗打听,再加上她之前的推測,很快就猜到了永寧宮的那位沐貴妃有可能是夏紫菀。
所以趙寶林並非誣告,夏紫菀就是沐歆寧,而原來的沐妃娘娘卻是另有其人。
「臣妾知道沐貴妃性情剛烈,為人又孤傲清冷,一般的榮華權勢可能打動不了她,也留不住她。」既然與皇上挑開了,明宛瑤也不再拐彎抹角,「臣妾這里有一法子,可保皇上得嘗所願,萬無一失。」只要沐歆寧成了皇上的女人,看她還怎麼跟她搶她的鈺。
「哦?皇後說來听听。」皇上饒有興趣,卻不知倚在他懷中的明宛瑤柔弱溫婉的臉上,忽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狠毒之色。
明宛瑤見時機成熟,從皇上身上慢慢離開,之後,又從袖口中取出一小瓷瓶,瓷瓶通體剔透,瓶面上畫有荷花,枝葉繁茂。
這是?皇上拿起小瓷瓶聞了聞,這股氣味很熟悉,就像——就像是一年前在明侯府那晚所聞到的——
是媚藥。
皇上倏爾變了臉色,冷聲道,「皇後身上怎麼會有這等下三濫的東西。」
身為一國之母,執掌鳳印,皇後的一言一行皆不容有失,明宛瑤也知拿出媚藥可能會惹怒皇上,但她更怕夜長夢多,萬一被夏子鈺得知是皇上強留沐歆寧在宮中,而沐歆寧再使出她那狐媚之術,是男子都抵擋不住,更何況是處處留情的夏子鈺。
「皇上恕罪,」明宛瑤面上慌道,「這是——臣妾那不成器的皓弟留下的,臣妾本想叫人丟掉,但一想到沐貴妃這般折磨皇上,臣妾實在看不過去,心想著一旦沐貴妃成了皇上的女人,自會心甘情願地臣服于皇上,所以。皇上,是臣妾一時糊涂,未經思量就將此物呈給了皇上。但請皇上放心,皓弟再三跟臣妾保證,說此物絕不會傷及沐貴妃半分。」
皇後的胞弟明景皓不學無術,又喜歡尋花問柳,身上帶有媚藥也不無可能,皇上眼中的疑惑漸消,「皇後一心為朕,朕又怎舍得降罪于你,只是下不為例。」
皇上對皇後雖言語責備,但卻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小瓷瓶,明宛瑤所言不無道理,只要能得到寧兒,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可以一試,反正寧兒早已是他的女人,那麼這一次他就要那清冷的女子永遠記住,她沐歆寧這一輩子只能是他的沐貴妃。
皇後心中了然,但面上仍再三請罪,「臣妾知錯,謝皇上寬宥。」
沐歆寧,看你這次該如何逃,皇後得逞地暗笑,這可不是一般的媚藥,而是世人聞風喪膽的醫谷主人親自所配制的催情藥,任你武功再高,只要沾上一滴,就算是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也會變得熱情如火,在頃刻間迷失本性。
沐歆寧,你不是一直自命清高、無欲無求嗎,我倒要看看你被皇上灌了媚藥,還怎麼當你的清冷孤傲,還怎麼淡如止水?
敢勾引我的鈺,沐歆寧,這是你自找的。
皇後一想到沐歆寧服下媚藥,只能被迫與皇上歡好,醒來後又滿臉疚恨、生不如死的模樣,多日來的積怨當即一掃而光,「那——臣妾就不打擾皇上處理政事了,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