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龍種 第一百八十五章 恨遲

作者 ︰ 古夢月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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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武功,比內力,夏子鈺一身歪門邪道怎抵得過有著數百年根基的長垣安氏,當日他在宜壽宮門前的那場打斗,雖僥幸贏了安竹生,但也是使了手段,有些勝之不武。

然而今日,夏子鈺似乎有備而來。

「安太傅,當日未曾領教你的獨門秘技——鳳簫聲動,令在下一直耿耿于懷,如何,我們今晚再比上幾十個回合?」

腰間軟劍出鞘,夏子鈺臉上依然是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笑,但他眼底的凝重,卻有增無減。

安竹生冷冷地看著他,不言不語,直盯著夏子鈺毛骨悚然。

怪不得沐歆寧性格孤傲,不好伺候,原來是盡得安竹生這個師父真傳,瞧,連那副清冷淡漠的樣子都如出一轍。

「夏子鈺,你死了,我會替你收尸的。」身後,傳來的是沐歆寧毫無溫度的聲音,刻薄冷漠。

「那草民就多謝貴妃娘娘了。」他都不知道哪里得罪這女人了,今晚她一見到他先是莫名其妙地打了他一巴掌,然後就是冷言惡語、爭鋒相對,現在更是詛咒他早死,夏子鈺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安竹生的武功是厲害,但他這個醫谷主人也非浪得虛名,而且那場宜壽宮的打斗都過了好幾日,如今誰輸誰贏還尚未可知。

紫竹簫在手中翻轉,安竹生白衣紛飛,從容地應對夏子鈺那一身陰邪、狠絕的醫谷武功,但幾招過後,安竹生詫異地放慢了出手的速度,眼中更是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光芒,有著震撼,有著欽佩,有著不解——,夏子鈺竟然會他們長垣安氏的武功,而且還學得游刃有余,更遠在一般的長垣安氏的弟子之上。

「誰教你的?」長垣安氏的武功分上、中、下三等,除了長垣安氏的嫡系一脈,尋常的弟子都不可能習得上層武功,而這個上層武學,也是分了九等,最高的自然是他這個長垣安氏的少主一人獨有,但安竹生想不通的是,為何夏子鈺居然也會他的武功。

夏子鈺笑了笑,「你教的。」

安竹生當即恍然,傳聞醫谷主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無論什麼武功,只要過了他的眼,他便能輕易地領會其中的精髓,並融會貫通。想來今日夏子鈺所施展的長垣安氏武功,定是那日在宜壽宮打斗時他所偷學的,也幸虧長垣安氏的武功還有一套不外傳的心法,否則以夏子鈺的聰明狡猾,豈不可以堂而皇之的竊取長垣安氏的武功。

安竹生再也不敢輕敵,為了江山社稷與天下安危,他一定要在夏子鈺羽翼未豐之前,將他一網打盡、連根拔起。

紫竹簫移到嘴邊,安竹生按簫而吹。

師父要殺夏子鈺,沐歆寧的心猛然一驚,不知是擔憂,還是懼怕。

「母後,生死關頭,安太傅怎麼還有閑情雅致吹簫奏樂。」臨川公主好奇地問道,她的眼中淚痕未干,雙手緊張地拽著自己的衣角,一邊是安太傅,一邊是鈺哥哥,她該幫哪邊啊。

是長垣安氏的獨門武學——鳳簫聲動。

正殿內,忽然有人惶恐萬分地喊了一聲,然後養尊處優的夏侯皇族中人個個驚慌失措地朝宜壽宮的宮門落荒而逃。

宮中的侍衛保護著皇家中人慌亂逃離正殿,慕容玉珠拉著不肯離去的臨川公主,明太後在皇後的扶持下,走到皇上身邊,勸道,「皇上,我們可先到殿外靜候安太傅的佳音。」

浮陽大長公主伸手撫著小福王的臉,惋嘆道,「這孩子,確實像極了皇上小時候,只可惜——唉。」

說完,浮陽大長公主與喝得醉醺醺的梁王一同出了正殿。

一曲鳳簫聲動,若無高深的武功,越靠近就越危險,輕則胸悶氣短,重則當場死亡,就連武功不凡的歐陽塵暄與賀蘭槿都被各自的親人強行帶了出來,旁人就更不敢輕易賭上自己的性命。

眾人剛退出正殿,只听一陣袖風拂來,隨即,正殿的宮門砰的一聲關上。

冰冷淒寒的簫聲,漸漸響起,忽高忽低,猶如一曲古老的斷魂哀曲,直逼人最深的悲涼與絕望,雖然滿殿的人和所有的宮中侍衛站在了宜壽宮的院落中,但依然清晰可聞這令人肝腸寸斷的簫音。

砰砰啪啪——,梁木傾斜,玉瓷碎地。

啊——殿外的有些人開始受不住地捂著胸口,哀嚎出聲;而有些人雖然暫時無恙,但心頭煩躁的情緒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母後,您怎麼了?」臨川公主見明太後一臉痛苦,便慌了,但隨之,她又發現她的皇兄,皇姑母,皇叔、皇姐們等人也如明太後一樣,抱頭悲嚎,就愈加地六神無主,他們都是怎麼了。

殿外的幾乎所有人無一幸免,受到了鳳簫聲動發出的殺氣,皆被折磨地痛苦不堪。

「人有七情六欲,曰︰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但縱私欲者,往往生邪心,積惡念,而私欲越大,所承受的苦痛就越大。」錦衣玉袍的歐陽塵暄一臉平靜,他笑著對臨川公主道,「很難得能見到一位身在皇家的公主,能做到如八表妹這般心思單純,而且還毫無半分邪念。」

武功再高,又怎及得過心如稚子。鳳簫聲動的威力再大,在純善的臨川公主面前,也不過是一曲尋常的悲涼之音。

「塵暄表兄,你是在夸我,還是罵我?」臨川公主本就好武棄文,識得的字估計還沒小福王多,前幾句听得似懂非懂,可最後一句‘心思單純’她卻听懂了,不過明太後常用這四個字罵她,故而她也不敢肯定這心思單純是褒還是貶。

「小傻瓜。」歐陽塵暄寵溺的笑道,如水的夜色中,一輪皓月恰照在歐陽塵暄溫潤的臉上,一片柔和,也讓臨川公主慌亂的心漸漸地平復下來。

歐陽塵暄熟練地點了明太後等幾位皇家中人的穴,讓他們暫時緩解痛苦,而臨川公主亦步亦趨地跟在歐陽塵暄的身後,欲言又止。

「八表妹,你想問什麼?」歐陽塵暄忽然止步,扶住了正欲撞到他懷中的臨川公主。

臨川公主靈動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歐陽塵暄,便道,「塵暄表兄,你能抵住安太傅的鳳簫聲動,是心思單純,還是內力高深?」

這小公主也不笨嘛。

歐陽塵暄笑而不答,留給了臨川公主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塵暄表兄,你還沒回答我呢?」臨川公主瞪著眼,怎麼人人都當她是孩童,就連塵暄表兄也是,哼,她都快及笄了,才不是三歲稚子。

「臨川,別吵你塵暄表兄救人。」明太後久居深宮,一步步地爬上太後的寶座,這數十年來,死在她手中的冤魂多得連她都記不清了,一曲鳳簫聲動,喚起了她內心深處最卑微、最害怕的脆弱,也令她恍然這一生,繁華過後,原來什麼都沒有留住。

「大長公主,你我相斗幾十年,想不到令郎卻能不計前嫌,肯救哀家一命,你真是生了個好兒子。」明太後艱難地走到浮陽大長公主面前,感慨道,「看來,哀家真的錯了。」

浮陽大長公主冷哼一聲,「你以為你一句錯了,就能挽回本宮所失去的嗎,太後娘娘,你可知塵暄——」

浮陽大長公主一提到歐陽塵暄,忽然戛然而止。

「怎麼,塵暄他?」明太後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但看到歐陽塵暄與臨川公主過來,忙閉口不提,而浮陽大長公主沉著臉,一副心事重重。

「娘,我想進去看看,若安太傅的簫聲不停,我怕這宮中個個人心惶惶——」歐陽塵暄謙恭有禮,又侍母至孝,只要有浮陽大長公主在旁,他便永遠都是唯母命是從。

然而,浮陽大長公主的性情也是有些喜怒無常的,有時她疼歐陽塵暄是疼到了骨子里,但有時卻又是愛理不理、冷嘲熱諷,還動不動就打。

「你想去就去吧,長大了,娘也管不到你了。」浮陽大長公主不耐煩地擺手,「去吧,去吧,看看那什麼醫谷主人到底死了沒?」

當年她千里迢迢來京請夏老神醫去醫治她的塵暄,結果明太後卻故意將夏老神醫騙到了宮中,說是給太子看病。太子自幼多病,一點小病小災的有宮中御醫在,何須勞駕夏神醫,難道太子命貴,她堂堂大長公主的兒子就只是賤命一條。還有那個夏老神醫,她多次派人請他到冀州滄縣,可他居然毫不領情,那一次的事就算是與他無關,可她最後跪在醫谷之外,求他出谷醫治病重的駙馬,那老匹夫居然也不肯,浮陽大長公主憶及往事,更巴不得夏子鈺早點死在安竹生手中,而她心中的仇怨一起,胸口就愈疼了。

「母後,您好好休息,我陪塵暄表兄一起去。」安竹生與夏子鈺兩大高手的生死之戰,若不是明太後命慕容玉珠將臨川公主拖了出來,臨川公主就算死也會待在殿內,寸步不離。

寧姐姐還在殿內,也不知怎麼樣了?

臨川公主擔心沐歆寧,忙加快腳步,跟上了歐陽塵暄。

待歐陽塵暄與臨川公主走遠,明太後看著浮陽大長公主,遲疑地問道,「這麼說,是你派人殺了醫谷的夏老神醫。」

「是,他不治我的塵暄與駙馬,那本宮就讓他死。」浮陽大長公主陰狠地道。

「果然是你。」明太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皇上,又接著低聲道,「可你應該知道皇上的病,一直都是由夏老神醫親自醫治,而且,夏老神醫已經告訴哀家,皇上的病有藥可治,但你偏偏殺了夏老神醫,令皇上至今沉痾纏繞、湯藥不斷。大長公主,你就不怕愧對夏侯皇族的列祖列宗嗎;你就不怕皇上知道後,滅了你們冀州滄縣的歐陽世家!」

「本宮才管不了這麼多,再說,殺了夏老神醫,不是還有醫谷的夏子鈺在,皇上佷兒的命金貴的很,死不了。」浮陽大長公主譏笑道,「太後娘娘深謀遠慮,留住了夏子鈺,那為何不直接逼問他拿出夏老神醫的那張藥方,我听先帝說,當年夏老神醫為了救皇上佷兒,可是拿自己兒子試藥的。」

「哀家不信。夏老神醫對先帝是忠心不二,但再忠心耿耿的人,也不會為了救皇上,而拿自己兒子的性命開玩笑。再說真有治愈皇上的法子,以瑤兒與夏子鈺之間的關系,這麼多年瑤兒不可能一無所知。」明太後搖頭道。

「明珞,本宮又何必騙你。」浮陽大長公主一怒,便大膽地直呼明太後的閨名,繼續道,「什麼醫谷神醫,都是些虛有其表的偽君子。在本宮眼里,只要是醫谷的人,就都死有余辜。本宮只是在想,夏子鈺還能活多久?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十余年,你我皆漸漸老去,就連你那花容月貌的佷女皇後娘娘也已是紅顏遲暮,但那小子,依然長了一副十六、七歲的模樣,什麼都沒有變。呵呵,想起來,本宮就嫉妒地很。」

「你是說,夏子鈺今日的這般,皆是因為當年夏老神醫在他身上試藥才造成的。」明太後大吃一驚,她就奇怪,為何夏子鈺這十余年來容貌依舊,絲毫未見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原來是被各種毒、各種藥草改了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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