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栗妙人眼神閃爍幾下,雙手在地上模起一塊石頭,迎著撲過來的程姬用盡全身力氣敲了下去……
陰暗潮濕的暴室里听得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所有喧嘩隨之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著眼前那一灘越來越濃,越來越亮的血水,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王是被那亮晶晶的血刺激到才醒過來的,她沖了過去,抱起血淋淋的程姬,眼淚嘩嘩地直掉︰「妹妹,你堅持住。快,快傳太醫!」
可是沒人理她,因為關進暴室里人極少會傳太醫的,幾乎是沒有這種情況出現。
程姬動了動,稍稍地睜了睜眼,語若游絲︰「姐姐,不,不用了……」
「妹妹!」
「姐姐,記住,抓住,抓住太子的心,永遠,永遠也別,讓,讓她得,得逞!」程姬說著上半身倏地直起,手指著栗妙人,嚇得栗妙人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妹妹,妹妹!」王只覺得心揪在了一塊,呼吸也困難起來,程姬的動作定格住了,雙目瞪著栗妙人的方向,手指指著她,上半身竟還是直立起來的,只是鼻息卻沒有了。
「發生什麼事了?」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竇皇後的貼身侍女雪鳶什麼時候進來了,她看著眼前血淋淋地情景,聲音有些嚴厲。
王輕輕地將程姬放下去,又撫上她瞪著的雙眼,泣不成聲。
栗妙人一見雪鳶來了,仿佛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去到雪鳶的腳下,扯著她的裙擺聲音抖得厲害︰「她,她畏罪自殺了!」
「不,她她想謀殺我,我,我只是自衛!」過了一會,栗妙人仿佛知道無法瞞天過海,又補了這麼句。
「大膽,誰允許你們草菅人命的?」雪鳶冷喝一聲,「來人,立即將栗美人關進暴室里!」
栗妙人一听竟要關她,嚇得身子一軟,立即又上前扯住雪鳶的裙擺辯解道︰「我真的只是自衛,不信,你問他們,你問問王美人!」
雪鳶甩開栗妙人,冷笑了一聲︰「關你不是因為程姬的死,而是因為你給太子殿下服食合歡散!」
暴室里立即響起栗妙人的哀嚎,雪鳶指揮著人將程姬的尸體清理出去,也將王一並帶了出去,然後將栗妙人往暴室里一推,「 當」一聲上了鎖。
「雪鳶姑娘,你憑什麼關我?你有什麼資格關我?」栗妙人手伸出牢柱外亂抓亂舞,聲嘶力竭。
雪鳶也不惱,只冷冷靜地說了句︰「是皇後娘娘下旨關你在此好好反思的!」
去到外面,劉啟迎上來,看見程姬的尸體,一陣惡心趕緊別過臉去,拉著王就要離開。而王卻跪下請求他︰
「殿下,程姬人都死了,您就讓臣妾好好安葬她吧!」
「美人,這些事讓下人去做就行了,這死人多晦氣!」死一個人在劉啟眼里,仿佛如死一只螞蟻一般,看得王不禁有些心寒起來。
這就是她的夫君,一個冷漠的君王!
可她一再堅持,劉啟拗不過她,便由著她。
「皇後娘娘知道了栗美人給殿下吃合歡散的事,以為栗美人的誠信不牢靠,覺得程姬與人通奸極可能另有內情,本想親自叫過去好好問清楚的,沒想到……」雪鳶長嘆了一聲,她是老宮人,宮里死人的事她見過不少,程姬只不過是眾多冤死鬼中的一個罷了。
「妹妹……」王心痛如割,失聲哭泣,難道一條人命就這樣草草了結就算了?可是她沒敢多問,只是在雪鳶的幫助下,將程姬的尸體運到亂葬崗,找來水幫程姬擦干身子,給她換上一套干將的衣服,然後便將她埋了。
亂葬崗里全是些無名無份的枉死魂,就連死後也沒有碑,王對著程姬的墳拜了拜,淚水終是止不住。
「王美人還是回去吧,宮里死個人是常事!」雪鳶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死了一個人如少吃了頓飯那麼簡單。
她也不辯駁,只默默地跟在雪鳶後面走出了亂葬崗,只是偶一回身時,看著那小小的隆起的土堆,她心里總有一股難割舍的痛。
妹妹,你走好,我不會讓你枉死的,她們害死了你,我不會讓她們好過的!
王心里對自己這麼說了一遍,只是一遍,這句話便在她心里生了根,讓她知道以後該如何學會自保。
劉啟不喜歡看見死人,可卻很掛念她,一直在她的猗蘭殿等她回來。她一回來,劉啟便將她抱到浴池里,將她全身上下都洗得白白淨淨的,才敢抱著她。
「好了,美人,別傷懷了。其實我也不想她死的,只是她觸犯了宮規,本王也沒辦法。」劉啟抱著她,臭著她身上的幽香,很溫柔很無奈地說道。
雖然她貴為太子,可後宮的生殺大權是掌握在她的母後手上的。
「殿下……」王聲音幽幽的,就像一絲懶洋洋的風,不經意地劃過,「你以後也會如何對臣妾麼?」
「怎樣對你?」劉啟不明白她所指。
「對我的生死不聞不問!」
「絕對不會!」扳過她的身子,劉啟輕輕捏了一下她的俏鼻,寵溺道,「本王絕對不會對你的生死不聞不問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也背著我和別人有奸情!」
「那樣的話,你也會任由別人處死我對麼?」
「你真的會那樣對我麼?」劉啟耀眼的黑眸直視著她的翦眸,竟有一絲隱隱的痛楚,看得她心里不忍。
「如果我被人冤枉呢?」
劉啟捂住她的櫻唇,神色凝重,「你發誓你會永遠愛本王,一生一世永不背叛本王!」
她本不想發誓,可劉啟執意,她只得豎起手掌很認真很莊重地發了個毒誓。劉啟才扶著她的肩,緩慢而鄭重地說道︰
「從此刻起,我永遠不會懷疑你會背著我和別人有奸情!」
她吸吸鼻子,倒進他的懷里,尋找那一份安全感和依賴感。
「殿下,我其實只是你眾多美人中的一個罷了!」
其實這句話她是不經意溜出口的,聲音極輕極細,她本來就不想讓他听到這種話,可劉啟還是听到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抱著她,緊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