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寒燁昭回到府中,走進垂花門,早已有一名丫鬟等在一旁。
丫鬟屈膝行禮道︰「將軍,夫人請您到正房一敘。」
「改日吧。」寒燁昭腳步未停,穿過後院,走進後花園,站在暖閣和期雲閣中間略作猶疑,轉進期雲閣。
蝶舞出來相見,親手沏了熱茶,送到他面前。
是廬山雲霧。寒燁昭接到手里,喝了一口,看了蝶舞一眼,神色漸緩,慢慢現出幾分愜意。喝了半杯茶,歪在大炕上,道︰「去拿本書來。」
蝶舞看看寢室,又看了看書房,站著沒動,等待下文。
「書房。佛經。」
蝶舞躊躇了片刻。他應該是去書房的時候看到了擺在案上的佛經,那本佛經正是大老爺給她的那本,她雖不看,卻念著那份心意,不想轉手他人——誰知道他會扔到哪兒去?
寒燁昭眉梢微挑,「你在看?」
「沒有。」蝶舞決定還是別惹他,「妾身這就去拿過來。」
寒燁昭把佛經接到手里,又問︰「因何不看?」
蝶舞不知他的疑問所為何來,就選擇了最無關痛癢的一種回答︰「佛道之根本,是勘破、放下、自在,妾身懂得,卻做不到,再看也是枉然。」
寒燁昭目光微凝,隨後現出一絲困惑。她看穿了悟道之根本,他卻真的看不透她了。
蝶舞剛要退下,有小丫鬟在門外稟道︰「將軍、姨娘,邵將軍過來了。」
寒燁昭就沉下了臉,「叫他進來!」
蝶舞站到門邊恭候,邵以南一進門,不等她行禮,寒燁昭已經沉聲問道︰「你又過來做什麼?你不是忙得很麼?」
蝶舞詫異,昨日還和顏悅色的,今日怎麼就換了一副面孔?
邵以南賠著笑︰「過來圖一個心安,省得哥哥以為我又陪他胡鬧去了。」又對蝶舞倉促地笑了一下,擺擺手以示免禮。
寒燁昭又問︰「你送他回去了沒有?」
「沒有,我說要來陪你處理軍務,他說辦正事要緊,稍後獨自回去。」邵以南走到大炕前,聲音低了幾分,「其實我來還想問問你,你最近怎麼都不去攬月樓了?」
「你管我這些私事做什麼?」寒燁昭連聲反問著,「是他讓你問的吧?」
「是。整日夾在你們中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邵以南很郁悶,坐到炕桌一旁,「說起來你也真是,就讓他去一次又如何?」
「這話你也說得出口?到底是他想去還是你想去?」寒燁昭的聲音猛地拔高了幾分,「你給我滾下去!誰讓你坐的?」
邵以南聞言就跳到了地上,規規矩矩站在寒燁昭面前。
蝶舞也被嚇了一跳,看了寒燁昭一眼,見他的寒意自眼底蔓延到了全身,不由得生出了懼意,一時也不敢出聲吩咐丫鬟上茶。一個男人發火,還是事不關己的情況下,讓她害怕的,他是第一個。
寒燁昭喝了一口茶,低頭看看手里的書,「蝶舞。」
蝶舞恭聲應是。
寒燁昭見她惴惴的,再看一眼邵以南,語聲就溫和了幾分,「叫人把飯擺到暖閣,準備幾樣好菜。」一來是不願在府里也讓人心驚膽戰的,二來也想給邵以南留幾分顏面。
邵以南搶著道︰「不用,不用,家常小菜就好。」
「你以為是給你吃的?」寒燁昭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他一旦溜出來,不到明日早朝是不會回去的。」
「想來也是。」
蝶舞不知道他們嘴里的「他」究竟是什麼人,卻能隱約覺出這個人讓他們很為難。
邵以南出門時,對蝶舞笑了一下,低聲道︰「日後少不了來叨擾,你多擔待些。」
蝶舞不便搭話,笑著行了個禮。
邵以南隨寒燁昭去了東面的暖閣,坐下來就開始叫屈︰「你也不能總為這些事惱我,你如今有了借口自然能躲,我又有什麼法子?」
寒燁昭瞪他一眼,「太後不是跟你說過了麼?晚間沒事就到她老人家那兒去坐坐,說說話。」
邵以南苦笑道︰「可今日去之前就被他給截住了,在宮里他的話就是聖旨,我總不能抗旨吧?」
寒燁昭這才有了幾分笑意,「倒也真難為你了。」
邵以南低頭思忖半晌,想出一個對策,眼巴巴地望著寒燁昭,「不如我就在你府中住下吧。和你同出同進,過些日子,他大概也就收心了。」
寒燁昭點了點頭,「你就住在東院吧,能不擔罪責就好。」
邵以南放松地倒在短塌上,長吁出一口氣,「終于不用受這夾板氣了。」太後、皇帝再加上寒燁昭,這三座大山幾乎壓垮了他。
寒燁昭直指問題的根本,「若不是你早些年帶著他四處閑晃,怎麼會有今日?」
「你當人人都和你一樣麼?深宮大院,日子久了,誰不想出去透透氣?」邵以南想起舊時光景,唇角彎成一個愉悅的弧度,「每每想起這些年,心里全是和你二人相伴的光景,別人竟似浮萍,在心底留不下印跡。」他側轉了身軀,目露欣羨,「哪像你,征戰于沙場幾年之久,記得的全是手刃仇敵的場景吧?」
「我記住那些死人做什麼?」寒燁昭笑了起來,「你也不是沒帶過兵,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我帶兵不過是平內亂,怎比得了你。說起來,只隨你遠征過一次,當時叫苦不迭,如今卻常懷念那些豪情萬丈的時日。」邵以南很是惋惜,「如今天下太平,怕是再也沒機會了。」
「天下太平倒惹你不快了?」寒燁昭笑著從丫鬟手里接過茶盞,喝了一口,蹙了蹙眉。茶還是廬山雲霧,味道卻比不得在期雲閣喝到的。茶就是如此,平日可以將就,但喝過火候恰到好處的之後,味蕾就不願將就了。
後來,果然應了寒燁昭的話,兩人坐在酒席前,剛喝了兩杯酒,鐘離睿來了,臉色分外難看,半是沮喪,半是惱火,進門就喝斥邵以南︰「你不是要陪他處理軍務麼?軍務什麼時候變成吃酒了?你個混賬東西!」又給了寒燁昭一拳,「攬月樓的人見到我就關門謝客,你跟他們說什麼了?連跑堂的看見我都撒腿就跑,你是不是連我的畫像都給他們看了?」說著坐下來,喝了一杯酒,搖頭嘆息,「唉!天家顏面都被你這廝毀了!」
寒燁昭和邵以南不理他,只是端杯飲酒。只要三個人之間沒有什麼大的風波,他們私下見面從來不需講究君臣禮數。
「你給我記好了,母後要我一年之內冊立皇後,在冊立皇後之前,我必須得去趟攬月樓!」見寒燁昭不為所動,鐘離睿轉轉眼楮,開始稱兄道弟套近乎,「算是兄弟求你了,你賣給我這個人情,我一生都會厚待你。」
邵以南喝進嘴里的一口酒險些噴出來——不知皇陵內有沒有想活過來打醒這個不肖子孫的,做皇帝做到這個地步,居然還有臉整日把天家顏面掛在嘴邊——他搖頭不已。
「冊立皇後跟你去攬月樓有什麼關系?」寒燁昭直接把鐘離睿當成了瘋子,「明日傳太醫把把脈吧,你——保重龍體。」
鐘離睿的臉色就像是活吞了一只蒼蠅,遲疑片刻,竟沒有反駁,硬是把這話消化到了肚子里,吞吞吐吐地道︰「說起來,我這心思,是有些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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