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科沒有看到霍華特隱藏在大胡子里的嘴唇，只看到那嘴唇上下的胡子一張一盒著。然後這聲音便開始緩緩縈繞在這寧靜的梵淨山巔，顯得陰沉而詭譎。
李婭沒有說話，霍華特繼續說道︰「他這一死，也算了卻了我們的一樁心願。你知道，這是我們此行最大的目的。」
李婭緩緩道︰「他死了？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
霍華特︰「別裝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的‘大道如天’，他不可能就已全部學會。」
「是的，時間的確太短，我現在的確已沒有幫手。」李婭說。
李宗科轉頭看著李婭，李婭不予理睬，接著說︰「可是我有兩件事不明白，還請指教。」
霍華特和葉華都保持著沉默，李婭道︰「第一，我們的見面是遲早的事。在隻果樹下，你們本不必白白地讓兩個無辜的人來送死，是嗎？」
霍華特︰「現在，你知道了？你能確定現在出現在你面前的，就是葉華西和孔中龍？」
李婭︰「你是個執著的人，你的右手衣袖的確比左手衣袖要短三十八公分。」
霍華特︰「衣袖的長短，是可以隨便更改的。」
李婭︰「不錯，一個人的服飾甚至容貌都可以改變，但他的聲音和氣度卻無論如何掩飾，都是掩飾不了。」
「哈哈哈哈……」「霍華特」一陣大笑之後，將手伸到臉上，輕輕揭開了那布滿「大胡子」的面具。
面具揭開，大胡子撤去，「霍華特」的黑皮膚變成了黃色。黃色的皮膚上，還有著點點黑斑，絲絲皺紋。
揭去面具之後，他自然地扭動了一子，他的脊背現出了一個較大弧度的彎曲，這使他的身子顯得略向前傾。
李婭看得半晌，緩緩道︰「你的確已經老了，孔中龍……對了，你的名字，到底該叫孔龍，還是孔中龍？」
「你就省掉一個字好了，這樣叫起來方便些。那你呢？我是該叫你李婭女士，還是大耳朵老師，親愛的伯陽先生？」孔中龍略頓一頓，接著說，「關于衰老，是的，我的確有些老了，這也是自然規律，沒有人能逃得過，包括你。不過，我這樣自然出現，我感覺要舒服得多了。」
李婭︰「可惜你不知道，你遠離這種‘自然狀態’已太遠太久。你的先祖遠祖遺害這個族類太久太深，你難道還要跟隨他們的足跡，讓這個族類屈辱地生存下去？」
孔中龍︰「我的先祖是「遺害」我們的族類，你的作為就是「成就」我們的族類嗎？顯然不是。你將百谷王一直私藏著，那危害有多大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現在的確需要一次極端的天氣，來大弧度地減少這個星球上的人口。如果你將它交出來，我們將它毀掉，等待天氣巨變之後，人口大弧度減少之後，人類便可以獲得新的平衡。否則，我們的工程太大，耗費太大，這對整個人類來說，對還可以繼續生存下去的人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李婭︰「毀掉百谷王，毀掉生態平衡，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便會自然死去。然後你們所圈定的少部分人就可以在早就修建好的洞穴里繼續生存下去？」
孔中龍︰「是的。我們圈定的，都是人類的精英分子。只要有這些人，就足夠了。」
李婭︰「那麼，現在，在這茫茫高原上，這4084個社區，還剩下多少人？你們已經等不及毀掉百谷王，便要先行動手，人為地將你們所認為的垃圾人口清理干淨？你們的目標，的確是雞犬不留？」
孔中龍︰「你知道這個又有何意義？我們一直在為這個問題爭論不休。我早就告訴過你，這是一種必然，歷史的必然。對于垃圾，尤其是對于人口的垃圾，對于那些對人類發展不起作用，甚至起反作用的人口，我們必須處理。否則，他會影響這個世界的運轉，甚至影響地球的承載能力。否則，到那時候，這個世界本該活著的精英，也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李婭︰「‘垃圾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