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正想入非非，卻被耳邊傳來的一句話驚醒︰「我可以坐這里嗎？」
他回過頭一看，尼婭已在他旁邊座位上坐下了。
這是飛船隊為球員特別設計的機艙，寬大無比。
他們只要略微向彼此側身，便幾乎可以面對面地正視對方了。
未名在心里猶豫了一下，但他的猶豫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而他在心里的一瞬猶豫也是短暫的。
在臉上，未名甚至已經笑了出來。
未名微笑著︰「呵呵，你已經坐了下來，再說，‘我可以坐這里嗎’，你們美國人腦子里的確都裝滿了幽默細胞。」
尼婭︰「中國人同樣最講究禮節。不過我們也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間。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馬上離開，讓你的空間保持完整。」
未名︰「不必，我們是老朋友了。不過幸好這里沒有狗仔隊的隊員，否則我們明天又要想著怎樣去對付媒體。」
「你怕緋聞？」
未名笑而不答。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就一定會有緋聞？緋聞成真，這又有何不可？」尼婭說著，臉上露出一種似笑非笑莫測高深的表情。
未名︰「男人和女人，的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你看我們這高度，相差了……僅僅四十九公分。」
「僅僅」一詞，是未名臨時想到加上去的。
尼婭︰「是嗎？身高的差距與男女之間的關鍵部位的差距是不是呈比例的？如果是這樣，那身高的確不能不是距離。」
未名︰「這……我沒有研究過。」
未名感到心跳有些加速的征兆了，他的臉也開始感到了一種溫度慢慢升高的感覺，但他仍然努力地想要保持面不改色。
「我倒是研究過。」
尼婭說著，頓了一下，收住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鄭重地說道︰「我知道你把我當成了那位一米五七的影星。」
未名吃驚道︰「你不是？」
「尼婭」︰「你看看，我只有一米五七嗎？」
未名迅速地側目看去。在他的視線剛剛投射出去的瞬間，他即刻回過了頭。
這樣去看一個姑娘，去估量她的身高，這畢竟不合適。
然而從桌面下，他還是一眼就將「尼婭」那修長的腿盡收眼底。
那修長而誘人的大腿，絕不能屬于一個只有一米五七的女人。
「尼婭」︰「怎麼，為什麼不仔細看看？是不是因為我……我的關鍵部位，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看？」
未名︰「我……我看過了。」
「尼婭」迅速側過身︰「哦？」
未名點了點頭。
「尼婭」︰「我有一百七十。」
未名︰「差不多吧。」
這次輪到「尼婭」笑而不答。
「是的，你的確不是尼婭。尼婭是個黑人，你不是。你的皮膚，是黃色的。」
未名說完這句話，便在心里產生了懷疑，因為，尼婭的皮膚，並不能算是真正的黃色。
「我自己的呢，也不是。」未名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詞來表達這種色彩。
然而在「尼婭」的臉上，未名看到了一種純淨。
那是白色嗎？好像是的，但又不是。但未名能確定的是，「尼婭」的膚色，和他是一樣的。
那是一種來自地球東邊那一半的顏色。
這顏色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差別？未名在心里，在為這個問題尋找答案。未名想到的，不是達爾文的進化論，而是一個中國的傳說。傳說里說，伏羲女媧兄妹結婚，他們嫌生育造人太慢，于是就用黃泥土摶成泥，捏成人。這些人在風干後都有了生命，但太脆弱，在風雨中很容易就因失去肢體而成為殘疾人。為了讓泥人變得堅強，伏羲女媧便改用火燒，于是有的被燒透了，燒黑了，變成了黑人。有的半生不熟，變成了白人。當然，後來黑人逃到了非洲，白人逃到了歐美。
未名想入非非，沒有听見「尼婭」的話語。
他已沉浸在自己的想入非非中，不能自拔。
最後，他下意識地再抬起頭，去看「尼婭」的臉。
但他看見的，是「尼婭」的眼楮。
「尼婭」的眼楮透出黑色的底蘊。眼楮與她的面容一樣，在平靜中露出一種純粹，一種深度，一種透明。它將一切塵埃都隔絕在外了。
然而這雙眼楮的魅力，並不在于它的純淨。
未名的視線，在這雙眼楮最深沉的角度里，再無法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