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名心里，那一種毛骨悚然之感陡然升起！
他抬起頭，快速移動著步子，向隻果樹的方向走去。
當他走到樹下，繞過隻果樹那龐大的樹杈，未名看到了李聃——不，是李婭。現在，那身影已完全是李婭的身影。那俊美的秀發，那飄逸的身材，那深色的道式服裝，甚至她那顯得略為與眾不同的精悍的耳朵，在未名心里都顯得如此親切。
李婭倚靠著隻果樹干，平靜地蹲坐在地上。她那柔美的秀發披在雙肩，她的面容，顯出一種超月兌，一種平靜。
未名在李婭身前蹲了下來，好奇地問道︰「你倒是告訴我，你這個變戲法是如何變的？怎麼在轉眼之前，你就可以從一個衣冠齊楚的男人，變成一個……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
李婭︰「這……不是個重要的問題，我們還是繼續討論生命吧？我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李婭的表達，仍然是那樣平緩，甚至有些斷斷續續。
未名︰「關于生命，對于你說的那種恐怖的‘清理’，我完全不贊同。我想，每個人的生命是自然形成的，也應該自然離去，應該善始善終。」
李婭︰「善始善終？是的，有始必有終，有出生似乎便有死亡，每個人都幾乎難逃一死。當生命開始的時候，當幸福開始的時候，我們都會沉浸在一種全然的幸福里，甚至不知所措。但當生命終結，當一切結束的時候，我們也同樣措手不及。所以，在你看來，生命還有意義嗎？」
未名︰「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這種玄幻的問題，這種問題應該由哲學家去思考。」
李婭︰「是嗎，你不去思考該哲學家去想的問題，你只是個球員，所以你只要打好球就可以了？」
未名︰「正是這樣。」
李婭︰「在WBA歷史上，曾經涌現過眾多的超級巨星，在他們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們名動天下，可以呼風喚雨左右逢源。但顯然，包括曾經的籃球之神喬丹在內，所有的英雄都紛紛倒下了，所有的神話都已破滅。能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時間。」
未名︰「當然，這是自然規律，誰也改變不了。」
李婭︰「自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未名︰「啊？道法……自然，這話我曾經見過。」
李婭︰「就像你一樣，現在的你名滿天下，你的一舉一動甚至都會驚動全球。但這一切，也只不過是過眼煙雲。如果一切都會消去，那存在過的東西還有意義嗎？」
未名︰「我不知道，我覺得活著就很好。我還是不想去思考這種玄幻的問題。這種問題的確只應該由哲學家去思考。像我這種凡夫俗子，如果對這種問題想得多了，就會難以自拔。」
李婭︰「錯，絕對的錯。」
未名︰「是嗎？我不這樣認為。你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說服我。」
李婭︰「我當然有足夠的證據。我的證據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你是人，所以你必須要去思考你作為人而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如果你不去思考你作為人而存在的意義和價值，你的確就只能是一個凡夫俗子，沒有思想，沒有靈魂。你只是一個假人，或植物人。」
未名︰「我本來就是個凡夫俗子。」
聃︰「是嗎？與那些孤獨的哲學家相比，你的確是個凡夫俗子。但除此之外，無論以任何指標為參照，你都不能算是個凡夫俗子，對嗎？況且，即使是凡夫俗子，只要他是人，他——或她，也必須去思考，他作為人而活著的意義和價值。簡單地說，他必須真正地知道，他為什麼活著。」
未名︰「是的，我……是人。你也一樣，你也是人，你認為呢？人為什麼要活著？按照你的說法，有始有終，人出生了，便注定要死去，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活著？我們豈不是白活了一回一世？」
聃︰「我當然有我的理由和我的思考，但我的思考……只是我個人的結論。你，需要自己去尋找答案。我現在只想強調的兩點是，第一，你是人，所以你需要去思考關于人生的一些基本問題；第二，你現在是名動全球的名人，所以你應該充分利用你的號召力，去為人類，為社會，或至少為你的國家和民族做些事情。」
聃說完最後一個字後，便緩緩地閉上了嘴唇，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在轉瞬之間，她似乎已沉沉睡去。
她看起來甚至已睡了很久。
「可是……」未名剛說了兩個字，便也停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