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管家馮伍將兩袋子銀元塞給郭局長,郭局長接過順手掂了掂,笑眯眯轉身揮手,幾名下屬心領神會,簇擁著郭局長走了。望著郭局長由近及遠的肥碩,馮伍嘆了口氣,轉身走向堂屋,一挑簾子進去。
「老爺,那幫家伙按您老的意思打發走了。」盯著氣哼哼的季寶臣,馮伍小心翼翼回稟。季寶臣正襟危坐,兩道毛毛蟲似的濃眉倒豎。這時,二管家耿金標弓腰哈背進屋說︰「老爺,二少爺讓下人們找回來了,可他在院門口不肯進來呢。」
「什麼?吊兒郎當的整日沒正行,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這小子還擺什麼譜!馮伍,叫這小子趕緊進來,我有話問他。」
馮伍聞听趕忙轉身出去,卻在門口跟季鴻江撞了個滿懷,一股濃烈的刺鼻酒氣撲面而至,嗆得馮伍連吸氣都不均勻了。馮伍趕緊攔住季鴻江說︰「老爺正氣呢,二少爺先別進去!」季鴻江卻一把推開他,跌跌撞撞抬腳進門,不想卻被門檻絆了一個趔趄,多虧身後的馮伍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
「爹,召集家丁們拿上家伙,聚攏,給老四報仇雪恨去!」季鴻江醉態十足,大呼小叫起來。
「放屁,給我閉嘴,瞧你那熊樣,路都走不穩還攆土匪,別再把小命給搭上,早晚喝死你!」
「爹——兒,這是想給咱家撐腰呢。」望著威嚴注目的父親佇立在眼前,季鴻江似乎清醒了許多。
「瞧你那慫樣,連個囫圇話都不會說,又跟你那幫狐朋狗友鬼混去了吧!」
「沒,兒這就快入洞房了嘛,一時興起,我多喝了幾杯。」
「入個屁,老四命都快沒了,你小子淨想著怎麼擺弄娘們兒,什麼時候才有點兒長進,還想著嬌妻美妾的,門兒都沒有!誰也不準再招惹那個掃把星!听見沒有?趕緊滾,老子不想再看見你。」
「少爺,小的扶您回去歇會兒,醒醒酒吧?」二管家耿金標一把扶住季鴻江,陪著笑臉說。
「醒個屁,我沒醉,你才喝高了呢!」
「甭跟他廢話,你們兩個听見了沒有。」
「爹,那李玲瓏可是我用計拿下的呀,眼看著到嘴的肥肉咋不能嘗嘗鮮兒呢,您老不能出爾反爾的,說話要算數!來,拉鉤。」季鴻江卷著舌頭說。
「犯賤,什麼亂七八糟肥的瘦的,趕緊把他弄下去,灌酸湯醒酒去。」季寶臣極不耐煩地擺擺手,馮伍也趕緊攙扶二少爺。耿金標、馮伍一左一右扶著季鴻江走了。
可季鴻江還是掙月兌著扭頭喊︰「爹,李玲瓏是嬌滴滴不是掃把星,了不起她是個騷貨!沒什麼晦氣的。」
望著三人的背影,季寶臣唉聲嘆氣,卻驟然想起了什麼,朝漸漸遠去的三人猛地大喊了一聲︰「伍子!回來。」
轉過身來,馮伍頗有些吃驚地望著季寶臣,季寶臣用力朝他揮著手,迷惑不解的馮伍快步近前。
「老爺,您還有何吩咐?」
「隨我來!」季寶臣臉一沉。馮伍心中忐忑,暗自揣摩起季寶臣的心思,不敢再多言了,緊隨其後。
第二節
季寶臣走入西廂房,緊跟的馮伍順手帶上房門。季寶臣掏出一根紙煙,馮伍趕緊擦著洋火湊上前,季寶臣深深地猛吸一口,劈頭就說︰「剛才我做了個怪夢,夢見一只花孔雀變成了白毛老虎,猛地撲向我又咬又撕,咳,這會兒還心有余悸呢,伍啊,你曾擺過卦攤,如今還整日的《周易》不離手的,趕緊批解批解!」
眨眨眼,馮伍思忖了片刻說︰「老爺,何不請位道長、半仙兒的來?小的那點兒三腳貓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