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季玉佳朝母親用力點頭說︰「娘,您放心吧,我等會兒就去,晚上再找您稟報此事。」說完,季玉佳轉身走了。景雅萍望著女兒的背影皮笑肉不笑,片刻,她轉身又往正堂方向去了。
正堂內,季寶臣坐著在給二管家耿金標訓話,耿金標低眉順眼垂手站立,畢恭畢敬的樣子聆听著。景雅萍一陣風似的沖進屋,滿面怒氣,季寶臣、耿金標驚異地望著五姨太。「阿臣,我不活了,你到底管不管這事兒?」景雅萍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拉住季寶臣哭訴起來。耿金標見狀,嚇得趕緊退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正堂的大門。
景雅萍哭天抹淚地將剛才的事情一氣講出,還添油加醋狠狠告了四少爺一狀。季寶臣繃著臉仔細听完大怒,跺著腳起身說︰「這還了得,那小子也太混賬了吧,敢對你流里流氣的,反了天了!」
「那怎麼懲處老四?」
季寶臣撓撓後腦勺,忽然又笑了,「這個嘛!那老四剛剛大病初愈,你也不是不知道,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你是長輩,要宰相肚里能撐船,大人不記小人過。」
「你敢不管?我跟你沒完。」
「管管,怎麼不管呢。要不這樣吧,今兒晚上就讓老四和玲瓏圓房吧,當初就是說讓他病好圓房的,誰料一拖再拖。他也老大不小了,身邊該有個女人陪一陪,這樣他就不會再四處胡鬧了,全當沖沖喜了。」
「不行,這算什麼處罰?倒美了他了,你派人用鞭子抽他。」
「哎,我的好太太,心肝兒寶貝兒,求求您了,鴻海那小子剛傷愈,扛不住一頓鞭子抽,要是家丁們真的失了手,還不是花銀子給他瞧病,又讓人家外人看笑話,咱府里這陣子大事小情的還少嘛!你我省點兒心吧,太太要保重貴體,這偌大的家業還要您來掌舵呢。」
「哼,你又哄我。反正不能讓那小娘們兒閑著,只要玲瓏跟鴻海那小子湊在一處準生出ど蛾子,明早就讓玲瓏到作坊干重活,看她還敢犯賤,看她老實不老實。」
季寶臣單腿兒跪地朝五姨太拱手,笑眯眯的,「行!不過要等鴻海那小子跟玲瓏行了男女之實,再罰玲瓏到作坊受罪去,豈不兩全齊美!」
「你這還是偏袒他們吶!」景雅萍盯著季寶臣卑躬屈膝的乖巧模樣氣樂了,仍不依不饒地說道。
「我哪敢呢,阿萍,你好好想想,那小子醒來後看見女的就瞪眼,恐怕已完全不喜男女之事嘍,這樣下去就廢了!好容易見了玲瓏不瞪眼了,他若不在玲瓏身上找點兒樂子,還不得鬧得上下都不消停——真那樣,府里府外都看咱倆的笑話了,你我臉上更無光彩。」
「這——」景雅萍猶豫了片刻,轉而又氣呼呼地說,「我看鴻海是沒救了。」
「嗯,言之有理,所以我才讓你不跟他計較啊!」
柳眉倒豎,生氣的景雅萍還是哭鬧著不依不饒,季寶臣圍著她好話說了一馬車,又鞠躬又作揖的賠不是,總算費盡心機哄住了五姨太。臨了,景雅萍氣哼哼地轉身出門,季寶臣還攙扶著她下了石階,一直送到五姨太住的廂房里。
當夜,烏雲遮月,陣陣西南風強勁掃地過季家大大小小的院落。宅院內,四周都是惱人的寂靜,圍牆東邊那一排碗口粗的小樹被風吹得各個弓著腰,仿佛瞬間就能被狂風攔腰折斷了似的。
北廂房內,玲瓏孤零零坐在八仙桌旁,呆愣愣望著桌上那三個燭台上的蠟燭正吐著跳動著的火苗。敲門聲頓響,玲瓏緩緩起身開門,本以為是四少爺回來了,可二管家耿金標側著身子從門縫里擠了進來,手里還拎著一個大包袱。
四下看了看,耿金標把大包袱扔在桌子上,擠眉弄眼地說︰「四少爺呢?」
「方才出去了。」玲瓏小聲答道。
「怎麼沒給四少爺暖被窩啊?」
玲瓏不做聲,厭惡地躲在了一旁。耿金標卻走上前伸手朝玲瓏臉頰上模去,玲瓏趕忙躲閃。
「害什麼臊啊!是不是不知道怎麼才能把被窩暖熱乎?要不,咱倆月兌光了衣服一起鑽進被窩,我教教你!」
「你放尊重些,我可喊人了!」玲瓏惱羞成怒了。
「別呀,我跟你鬧著玩兒呢。」
「那你趕緊走吧。」
耿金標倒也沒再糾纏,指了指包袱說︰「老爺吩咐了,讓你晚上把這些刺繡活趕出來,明天一早櫃上要賣這些貨,听見了嗎?」玲瓏木訥地點點頭,伸手打開包袱,擺弄起那堆刺繡半成品。
耿金標見玲瓏很是听話,又滿臉婬笑著湊上前,此刻房門卻被人猛然推開了,耿金標嚇得一哆嗦往後退了半步,以為是四少爺回來了,但驚異地看見竟是二少爺季鴻江闖了進來,他趕緊笑臉相迎,可季鴻江卻拿眼瞪著他質問︰「你小子來這兒干嗎?難道想圖謀不軌?滾!」
「豈敢豈敢,小的沒那色膽。」
「滾——」
「得 ,小的這就屎殼郎滾蛋!省得惹二少爺心煩。」說著,耿金標拔腳就走,想了想又回頭對玲瓏說,「哎,對了,老爺、太太還吩咐,你跟四少爺今晚圓房!好事兒吧!等會兒四少爺回來,你們趕緊樂呵樂呵吧。」
季鴻江朝他後上踢了一腳說︰「樂呵個屁,快滾!」
耿金標嚇得趕緊開門出去,一溜煙兒跑了。季鴻江滿臉怒氣,一把關上房門還順手插了門閂,玲瓏望著季鴻江嚇得躲閃,可季鴻江上前一把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