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1642年)初春,澳門外海寒風料峭。
一艘滿載貨物的葡萄牙商船,自西向東乘風破浪而來。與狂風暴雨搏斗一夜,船上水手個個疲憊不堪,一副衣衫襤褸落魄之相。終于在年輕船長指揮下,穿過淺灘暗礁密布的危險海域,緩緩駛向澳門東海岸。
甲板上,大副皮特松了一口氣,祈禱道︰「感謝主,感謝聖母瑪利亞,給予我們幸運逃月兌風暴的機會。感謝萬能的天主~~~」他一段祈禱詞尚未說完,忽听身後環佩叮聲響,伴隨濃烈的脂粉香氣,一個甜膩的女聲打斷他,帶著一絲命令的語氣︰
「皮特,你要感謝的恐怕不是主,而是你的好兄弟吧!要不是他接替父親的位置,帶領我們穿過南方海洋,大家早就葬身異鄉啦!」皮特臉一紅急忙停止祈禱,轉身向女子躬身敬禮。對這位前任船長的千金,他早就傾慕兼敬畏有加,對她的話向來言听計從,當下恭謹地改口道︰「是的,這一切都是船長的功勞。」
年輕船長听到二人對話,放下手中的瞭望鏡糾正道︰「皮特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上帝的保佑。我們這次的運氣太好了。」他一邊說一邊回頭看,微笑著掃了女子一眼。他看上去顯然心情不錯,女子的心情跟著好起來,沖著他和皮特甜甜一笑,有意無意拋了個媚眼。
皮特一陣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冒出汗來,衷心而誠懇地贊美道︰「是的,您說得對。沃爾夫的航海技術,向來是連陛下都佩服的。」女子眉頭微微一皺道︰「沃爾夫這個名字真奇怪。好像是對某種野獸的稱呼。我覺得還是列昂納多好听,或者叫恩里克也不錯啊。不過,從現在起,你們都要尊稱他為船長先生了。」女子說完咯咯笑起來,直笑得花枝亂顫。
眾水手只覺一陣晃眼,聞到她身上濃郁的香氣,個個頭暈目眩神魂顛倒。
另一個大副約翰打趣道︰「可不是嘛,人一旦發跡就得改稱呼。現在連我都要尊稱他頭兒啦。」年輕船長手持瞭望鏡,遙望遠處蒼茫的海面,仿佛沒听到三人對話,自言自語道︰「依照船隊行進的速度,中午可以到達澳門碼頭。嗯,珠江口附近水情復雜,航道曲折淺灘眾多,很容易發生擱淺事故。發信號讓他們派船接引。」
「好的,沃爾夫。」皮特答應一聲準備離去,女子鄭重其事地叫住他,臉上仍舊帶著微笑,口氣卻略帶嗔怒與責備︰「皮特,你真是不懂禮貌。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從他接受任命那一天起,你就要尊稱他為船長大人,並且懂得相應的禮節。怎麼還沿用往日稱呼呢?」
皮特慚愧地低下頭,黝黑的臉蛋漲得通紅,囁喏著說不出話來。那是水手特有的顏色,海水泡再加風吹日曬,任是白種人也會變黑炭。約翰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打圓場道︰「皮特,羅瑟琳的建議有道理,為了船隊的榮譽和秩序著想,我們真的應該改改口了。你若不習慣叫他船長的話,尊稱他公爵大人也可以的,那可比叫他船長還要體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