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最後的輝煌勝利,小林子說得吐沫橫飛︰「大家本來想乘勝追擊,海上忽然起了大風浪,揆一和萊姆逃之夭夭。」伍德也在一旁插嘴︰「鄭家這次幫了大忙啦。那些荷蘭人很怕我們的,壓根不敢正面交鋒。」
「他們害怕的不是我們,而是鄭家在東海的勢力。」賽斯略帶幽默地自嘲︰「我們這個叫做狐假虎威。」伍德呷了一口茶嘆道︰「他們這次又敗得很慘,想必再不會來騷擾了吧。」
「只怕是狗改不了吃屎。」小林子不屑地撇撇嘴道︰「下次我絕對不再放過他。」
兩人坐在書桌前談論,話題又繞到鄭家身上,你一言我一語,皆在夸獎鄭家船仗義,鄭家的水師何等威風,鄭家的財富堆積如山,在閩粵一帶何等有勢力。賽斯听得略感不耐,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小林子察言觀色,猜到船長大病初愈,多半有些精力不濟,忙與伍德起身告辭,留他獨自在艙內休息。
他閉著眼楮歇息片刻,腦子里卻一團亂麻,一會兒想到林中少女,一會兒想到鄭家寶船,一會兒想到安娜的生日,一會兒想到西班牙火槍手。唉,剛回澳門就這麼多事,公事私事摻合在一起,令他應接不暇日理萬機,忙得個半死仍不得頭緒。
他越想越心亂如麻,對于目前的這種生活,不由得略感煩躁厭倦,早知道回來這麼麻煩,不如一直在休達呆著啦。腦海中想到休達景象,思緒回到地中海沿岸,那個美麗干淨的小城堡,和煦的溫暖的陽光,廣闊的平坦的沙灘,碧藍的清澈的海水,躺在沙灘上曬太陽的日子。
啊,在那里的時候沒覺得,現在回想起那段悠閑日子,簡直是天堂一樣的生活。他索性閉上眼楮冥想,放任思緒回到萬里之外,想象自己正躺在沙灘上,陽光吻著他的脊背,海風吹過他濕漉漉的頭發,海浪伴著他進入甜蜜夢鄉。
嗯,等把這里的事情處理完,到各處采購完貨物之後,就可以啟程返回休達啦。一想到那個美麗的小城,還有舒適的生活等著他,目前所有的繁瑣事務,過不了多久就會消逝,他不由得感到精神一振。
在無法逃避的現實面前,偶爾冥想經歷過的美好,借以對抗現實的煩惱,這是他慣用的頭腦體操。這一番健腦運動做完,心情果然大為舒暢,起身在艙內踱來踱去,忽見窗台上擺的日記本,尾頁高高的卷起來,似乎已經晾曬干透了。
他隨手拿起日記本,略略一翻尾頁掉下來,露出一張棕色羊皮紙。一眼看到上面的文字,他的心開始怦怦亂跳,那是一張教皇任命書,與他收到的那張一模一樣,上面用拉丁文寫著——茲任命聖依納爵神父,為遠東教區新任掌教,兼任騎士團團長之職。
聖依納爵,這就是老林說的那個人,那個神秘的黑衣教主。時間是1621年1月1日。正是他出生的那一年。
作者題外話︰鄭芝龍(1604年-1661年),號飛黃,小名一官,有飛虹將軍的稱號,中國福建泉州府南安石井鄉人,明朝末年以中國南部及日本等地為活躍舞台的商人兼海盜,以所經營的武裝海商集團——一官黨著稱,發跡於日本平戶藩,為台灣鄭氏王朝開創者鄭成功的父親。在西方文獻中,則以「Iquan」(一官)聞名於世;「Quon」、「Iquon」、「Iquam」、「Equan」所指均為其人。父鄭紹祖為泉州太守蔡善繼的庫吏。鄭芝龍弟三人︰鄭芝虎、鄭鴻逵、鄭芝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