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中俯身提起籃子,去廚房中摘洗蘑菇,不時模模新換的皮靴,一臉無比幸福的表情。他蹲在一旁熱心幫忙,不失時機地吹噓著,以便賣一個大大人情︰
「這是意大利式兒童靴,我媽媽親手給我做的。里層用的是羊羔皮,穿起來柔軟不會磨腳,表層用的進口小牛皮,特別耐磨損耐擦洗。在中國大陸可買不到呢。」
小郎中听得十分欣慰,彎腰模模靴口圈毛︰「毛毛模起來真舒服。」他趕緊又補充一句︰「靴子口用了兔毛裝飾,看上去柔軟蓬松飄逸,更能顯示兒童的天真可愛。」
「也是進口的兔子毛嘛?」小郎中照例刨根問底。賽斯愣了一下大笑︰「這個是澳門本地產的,那是我十歲的時候,用自制獵槍打的野兔,哈哈~~~」
摘完蘑菇洗完海螺,小郎中在廚房準備燒飯,他獨自回到臥室休息,拿出一本素描畫冊翻閱著,無意中翻到最後一頁,看到貝尼尼的著名雕塑——阿波羅和達芙妮。
這幅動人心魄的精彩雕塑,曾被大主教擺放在臥室中,當他第一眼看到這尊作品,心靈就感到深深的震撼。他痴迷地觀摩了一星期,並用鉛筆將它描繪下來,珍藏在他的素描夾中。
當時他還只是十四歲的孩子,正沉迷于古希臘神話傳說,每日里天馬行空地幻想,期望自己變成十二翼天使,擁有無比強大的神賜力量,在天地之間自由地徜徉,並遇到另一個美麗天使,一起在天空中快樂翱翔,在叢林原野間追逐嬉鬧,還有同樣長翅膀的精靈,陪伴他讀書游戲畫畫兒,形影不離地跟著他旅行。
想起這個動人的傳說,想起他的林中天使。我一踫她就立刻消失了。找遍樹林也沒看到影子。難道她也變成了月桂樹?他忽然起了創作沖動,想仿照貝尼尼的雕塑,做一尊屬于他們的復制品,他和他的林中少女的塑像,他的阿波羅與她的達芙妮。他觀摩著畫冊上的圖,想起第一次看到雕塑時,貝尼尼充滿感情的解說詞︰
「達芙妮是神界最美麗的天使。有一天她正在樹林中快樂游玩,卻遇到正在狩獵的太陽神阿波羅。他是宙斯大神最寵愛的兒子,最美最英俊最多才多藝,是世間一切男性美的化身。有一次他去林中游玩,遇到青春美貌的達芙妮,他被丘比特的神箭射中,對她產生了熾熱的愛戀。可是她被丘比特的鉛箭射中,無法感受他的任何愛情。」
「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少女。他用異常驚奇與羨慕的目光盯著她。她的美麗與優雅觸發他的激情。光芒四射的太陽使她害怕逃跑。熱切的太陽神緊隨其後,竭力叫喊讓她止步。可是他的熱情只會嚇得她跑得更快。快步如飛的仙女拚命奔跑,但情緒激昂的阿波羅緊追不放。她飛也似地越過曠野,穿過人跡罕至的樹林,始終無法擺月兌他的追逐。」
男人都是天生的獵手,喜歡追逐逃跑的女人,連阿波羅也不能免俗。想到這里他微微一笑——我愛的人不愛我,愛我的人我不愛,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越是痛苦越充滿誘惑,愛情總是如此的折磨啊。
作者題外話︰喬凡尼-洛倫佐-貝尼尼(GiovanniLorenzoBernini,1598-1680)意大利的雕刻家兼建築師,是十七世紀最偉大的藝術大師。他生于1598年,在82歲生日的幾天後去世。他是那一列杰出的、具有多方面才能的藝術家中的最後一人,正是由于這些人的努力,才使得意大利在長達三個世紀的時間里,一直成為西方世界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