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定等了片刻,廚師將飯菜端上來,一大盆白水煮的花菜,上面連個油星兒也沒有,外加三個粗麥黑面包。
小郎中夸張地咧嘴︰「怎麼只有一個菜啊?還是白水煮大鍋菜?」賽斯用勺子敲著碗,嘴里念叨順口溜︰「工廠位于山坳之中,附近沒有任何飯館,前不早村後不著店,連菜都要去山下買,他平時只做兩人的飯,品種當然不會太多。」隨即又壓低聲音道︰「再說英國人的習慣,一向是白水煮菜吃飽拉倒,人家辛苦給咱燒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別對他要求太高了。」
小郎中听了深覺有理,沖廚師微笑表示感謝,然後拿起勺子吃菜,沾著菜湯咬一口面包︰「這菜的味道挺清淡的。面包吃起來挺有嚼頭,有點像老家的粗面窩頭。」
賽斯嘿嘿一笑道︰「這個叫全麥粗面包,營養豐富有利健康,就是口味粗糙了一點,在英國給下等人吃的。我媽媽從來不吃這個。安娜姐姐也不愛吃。貌似女孩子都不愛吃。我卻是從來不挑剔的。」說著狠狠咬一大口︰「我有五年沒吃這個了。作為未來的王儲,理應體驗百姓生活,權當是憶苦思甜吧。」小郎中撲哧一聲笑道︰「你真是大少爺脾氣,不就是吃個黑面包嘛,還這麼多理論說道。我在家就愛吃窩頭,不愛吃細面白饅頭。」
「你本來就是個另類。」他一邊大口大口吃菜,一邊批評廚師的手藝︰「真得很難吃,比想象中的更難吃。掌勺的這位英國廚師,是布朗先生帶過來的,以前在牛津食堂干活的,做的菜出了名的難吃。兩年沒吃他燒的飯了,竟然一點兒沒長進。有句俗話說得真對,法國人活著是為吃飯,英國人吃飯是為活著。」
「那你還吃得那麼來勁?」小郎中忍不住譏笑道︰「我最受不了這種人,一邊批評廚師手藝不好,一邊卻吃得比誰都歡。」賽斯毫無愧色答道︰「我肚子餓了不得不吃。他只供應這種飯菜,實在是沒得挑而已。難吃總比餓肚子強嘛。」小郎中不死心地問道︰「不會只有一個菜吧?」伸手招呼廚師過來︰「請問有沒有魚肉供應?」完了又小聲嘟囔著︰「不知他能否听懂我的話?麻煩你幫我做個通譯。」
賽斯正在大口吃菜,尚未來得及開口翻譯,沒想到廚師居然點頭。小郎中驚喜地叫道︰「他居然懂得中國話咧!他說還有一道魚肴咧!」賽斯嘴里塞得滿滿,對他的驚嘆嗤之以鼻︰「廢話,來中國當廚師不懂漢語,怎麼去市場買菜啊?」小郎中放下勺子等待︰「我要等著吃海魚。」賽斯半信半疑停勺,陪他一起等待佳肴。
足等了一炷香功夫,還不見廚師上菜來。賽斯肚子又餓起來,忍不住撕面包充饑。小郎中耐心地勸道︰「你光吃面包就飽了,怎麼還吃得下佳肴?燒魚總是費時間的。光是清洗就很麻煩,開膛破肚去掉苦膽,然後拿料酒鹽巴腌過。整治工序更是繁復。做松鼠魚須得先炸過。第一道小火慢慢炸熟,第二道大火炸得酥脆,然後另起一鍋勾芡汁。」
賽斯听得咽口唾沫︰「你怎知他做松鼠魚?」小郎中笑嘻嘻地道︰「我看他整治這麼久,猜想定然是松鼠魚,要麼就是糖醋魚之類。倘若只是清水煮炖,應該早就煮熟了啊。」賽斯深感此言有理,放下面包繼續等待,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難道會有奇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