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句話交代場面，既體現了自己大度，又保住了對方面子，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安娜果然十分滿意，這孩子還算是懂事，一會兒就改邪歸正了。文定抬頭看看二人，隨即又低頭喝茶，似乎並未領會其意。賽斯心中大為平衡，不知自己對牛彈琴，還以為他慚愧害臊，低頭看看自己衣服︰「哎，我居然穿著睡衣見客。看來真是太不知禮了。諸位請在這里慢用，我得上去換件正裝。」
說著起身團團一揖，招呼小郎中上樓去。兩人一前一後起身，砣不離城秤不離砣。他一進屋就月兌下袍子，走進浴室之中放水︰「我不能再穿羅馬袍了，給那臭小子比下去了。我也得換上漢服。」小郎中嫌他太麻煩︰「快睡覺了還換衣服。」賽斯卻不以為然︰「這叫做輸人不輸陣。等我換好了衣服，再下去陪客人喝茶，管保讓他自嘆不如。好兄弟，去幫我再提一壺熱水。」小郎中不高興地道︰「剛上來又讓下去。人家的腿都跑酸了。換衣服就換衣服唄，干嘛又洗一次澡啊？」賽斯模模他的臉蛋︰「我是洗頭不洗澡。穿漢服必須換發型，不能留這種西洋卷發。否則就像袁文定那樣，穿著長袍頂個蓋帽頭，不倫不類活像個戲子，而且還是三流戲子。」
听他尖酸刻薄的評論，小郎中板起臉斥道︰「剛才還像模像樣的。又在背後說人家壞話。」賽斯毫無愧色地道︰「誰背後說他壞話啦！我只是客觀評價而已。你看他一身嶄新錦袍，乍一看像個公子哥，卻仍舊披頭散發，一副鄉下人的造型，整體效果很不協調。不是三流戲子是什麼？出門肯定被人當賊抓。你待會兒下樓去時，讓他趕緊把頭發換掉，太丑了。」小郎中踢掉鞋子上床，躺在被上懶洋洋道︰「你自己下去提水好了。我才懶得助紂為虐。」賽斯不想拋頭露面，讓眾人發覺自己動靜，生氣地拍了他一下︰「早知道你借口偷懶。」心中忽然有了主意，轉身走進浴室道︰「哼，大不了沖個涼水頭。」
听他又要沖涼水，小郎中騰地跳起來︰「不許沖涼水。涼水沖頭會頭疼的。哎呀，真討厭。你等我一會兒。」說著跳下床趿拉鞋子，咚咚咚下樓提熱水。眼見苦肉計又奏效，賽斯暗暗得意地笑，心中頗覺溫暖安慰，看他這幅著急的樣子，果然是真得心疼我。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等待小郎中提水上來，不忘自我欣賞一番，嘴里小聲發狠道︰「等我換好了衣服，下樓讓鄉巴佬看看，真正的漢服帥哥啥樣，哼，看丫的臉往哪兒擱。」
過了好久小郎中上來，手里提著一大壺開水︰「我剛才下樓提熱水，听客人說要告辭呢。」賽斯心中撲地一跳︰「是嘛？那我可以睡個好覺了。」話雖這樣說，心頭不免有些失望，正準備披掛上陣呢，對方忽然不戰而逃，挺沒勁的。小郎中看著他問道︰「那你還要不要換衣服？」賽斯重重咳嗽一聲，急忙掩飾失落之意︰「說好了當然要換。漢服造型更適合我。跟我女朋友更般配。」這話本來只是托詞，言畢心中忽然一動︰「下次她若是見到我，一副漢家男兒裝扮，會不會對我另眼相待？」想到此處決心已定，要給心上人一個驚喜，伸手接過大水壺︰「不過我得先洗個頭。」小郎中好奇地看著︰「你剛剛不是洗過嘛？拿梳子理一下就好。」
「我要仔細地洗一下。」他一把扯下頭上卷發，露出一片黑色頭頂︰「這個其實是我的假發。我的真容是黑色直發。」小郎中見他居然戴假發，想起家鄉的假洋鬼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也是個假貨啊。」伸手模模他的頭頂︰「你的頭發咋這麼硬啊？」
作者題外話︰在希臘神話中美杜莎原是凡身。據說曾是一位美麗的少女，而且傲慢雖為海神波塞冬所愛，卻在智慧女神的神廟里說，自己比女神還要美麗。雅典娜被激怒了，她施展法術，把美杜莎的一頭秀發變成無數毒蛇。美女因此成了妖怪。更可怕的是，她的兩眼閃著駭人的光，任何人哪怕只看她一眼，也會立刻變成大石頭。美杜莎後來被英雄珀爾修斯殺死，從她的頭顱上滴下的鮮血，落到利比亞沙漠中成為毒蛇。美杜莎的頭像很恐怖，常被藝術家用在象征性的徽章、建築的裝飾物甚至雅典的錢幣上，也曾用于士兵的盾牌上，達芬奇就曾經用過這一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