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太子妃當真是累壞了。
她困意闌珊地幾乎睜不開眼楮，這簡單的幾句話終究是平息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神，好像是一把無形的鑰匙，慶幸打開了剛才混亂不堪的死結。
小桃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走回了府內。
她的嘴角始終安靜地微笑著，如蘭花般淡雅高貴。這不僅對太子部下的朝臣是一個恩典，也給了太子爺足夠緩沖的台階。
這一夜，我想，總算是暫時安靜了。
但是。
……
紫鳶提著一個紙燈籠，燈火微微有些暗了。
她扶著我小心翼翼地走在寂靜的長廊里，雖然她不知道我為什麼堅持去暗房探望側福晉，不過她早學會了乖巧地不聞不問。夜晚的我只簡單地穿著一身肅靜的白衣，身後披著一個厚厚的雪白披靡。
「小姐，小心一些。」紫鳶打點了幾個看門的侍衛，走在我的前面打開了暗房的門。門鎖打開的瞬間，側福晉茫然地抬頭看著我們。她已經被換成了囚服，眼底毫無光彩，整個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目光冷然。
事業至此，成者王侯敗者寇，她不希望自己在最後一夜都輸的毫無尊嚴。我也直視地看著她，紫鳶把燈籠放在了一邊，小小的火焰瞬間照亮了整個牢獄。
地面上是幾堆枯黃的稻草，牆壁已經斑駁地長出了點點的青苔，小小的空間狹窄而緊致，似乎讓人透不過氣來。空氣中漂浮著白色牆灰的味道，偶爾竟然可以看到有幾只黑色的小蟲子在稻草中爬來爬去。
原來，這就是接近死亡的氣息嗎？
我沒有說話，而是等待了很久很久，終于等到了太子妃。看著她手中拿來的糕點，我想，我終于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太子妃給小桃使了一個眼色，小桃听話點點頭，把手中的食盒拿給側福晉︰「側福晉，這是我家福晉特意去您的內室取出的您平日里用的頭飾，讓奴婢給您梳妝一下吧。」
怔住了很久的側福晉忍不住淚水翻涌，她不停地重復著︰「我沒有下毒，為什麼你們不相信我，我沒有下毒，真的，我沒有。」
「我們信你又能如何？你還是要死。」太子妃的目光冷的宛如一塊冰雕︰「既然怎麼都要死，為了平息這件事，那麼下毒的人也只能是你。」
側福晉似乎是听懂了，也似乎沒有听懂，卻還是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她緩緩地拿起小桃手上的鏡子，小心翼翼地梳理起自己的頭發。她嘴里不知道在哼著一首什麼歌，旋律很美，卻听不清楚歌詞。
她的手有些不穩，眼淚一滴又一滴止不住地滑落下來。小桃竟不忍心，于是，她拿過另一把梳子也幫著側福晉梳起後面碎亂的長發。
如果人生真的有來世，不要再一次投身與官宦人家，宮闈內外。不求榮華富貴，只要覓得良人，安靜地活到終老，便是一世的幸福。
「不要怨恨太子爺。」太子妃看著小桃心靈手巧地將側福晉的發髻梳好，又幫她用清水洗干淨了臉面。
太子妃親自從包裹中拿出平日里側福晉最常穿的那件富貴牡丹的錦簇紅衣︰「穿好了吧，這是今生最後一次穿著了……」
這樣走也會更加體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