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隱寺,又名雲林寺,位于浙江省杭州市西湖西北面,在飛來峰與北高峰之間靈隱山麓中,深山古寺,雲煙萬狀,是一處景色宜人的游覽勝地,也是江南著名古剎之一。時值淺秋八月十四日晚上,一輛黑色奧迪轎車自蕭山機場經武林廣場、湖濱、斷橋、一路風馳電掣直到冷泉,車靠冷泉一公交站左側停住,自車上匆匆下來三個人,除司機小蔣外的另外一男一女皆風塵僕僕、一臉倦怠,「江總,前面直走一段就是靈隱寺冷泉亭,老爺子在等你」小蔣畢恭畢敬的用手指了一下左前方。
被稱為江總的男子三十四五歲的樣子,一件乳白色的意大利CERRUT體恤搭一條灰紋狀英倫風的BURBERRY西褲加配一黑色皮質板鞋,干淨、簡潔。國字臉上體現著一個成功男人的剛毅但此時卻略顯滄桑,他是臨濱市盛邦集團現任董事長江縱北,按道理說他不會這麼早就接班,他的父親人稱「面總」的前董事長江一山今年五十五歲也正是春秋鼎盛的年齡,但在一年前和同在臨濱的金興集團因爭奪采礦權致使金興集團敗北,而該集團總裁白頭翁白家齊一夜之間身無分文,從公司三層樓上搞了個自由落體運動,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後帶著家人離開臨濱市,臨上大巴前還發誓一定要回來雪恥報仇。
一時間臨濱乃至嘉合省的商界精英皆將江一山奉為神明,一些剛畢業的名校大學生更以和「面總」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引為終身榮耀,盛邦集團在吞並金興的一夜間不算礦權的資本純入賬就達一千萬,公司上上下下一派欣欣向榮,大家都期待著「面總」的下一個大手筆,但誰也沒料到江一山卻忽然決定,退出商業圈歸隱到西湖靈隱寺。
最後的一次董事會上只宣布了兩項內容︰一、集團由他的長子江縱北接管。從此大小事宜都由新董事會定奪。二、二兒子江縱南不得插手公司任何事務。臨行前告訴江縱北,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去西湖靈隱寺找他。而這次江縱北趕到中秋節前一天晚上匆匆來找父親,絕對不是探望這麼簡單,給小蔣的感覺是江家家族或者集團一定有大事發生,從下午江老爺子打電話告訴他晚上接機的語氣上他能斷定事情一定非常棘手,至于一年前江一山為什麼突然隱居到這里?也絕對不是因為***到白頭翁自殺那麼簡單。「小蔣是不中午沒休息好啊你和周助理在這里等,我進去見父親」江縱北說完瞅了瞅正在胡亂猜測的司機便急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中、、、、、
靈隱寺天王殿外有一冷泉亭,唐代時冷泉上有五座亭子,後因山洪爆發四亭俱毀,冷泉也于明萬歷年間移建岸上。現有「壑雷」「冷泉」二亭。
清秋晚上的冷泉亭皓月當空、涼風陣陣,瘦弱而挺拔的江一山方正的臉頰上雕刻著歲月的痕跡,此時在竹影婆娑中眉頭緊皺,身後亭上的對聯「泉自幾時冷起,峰從何處飛來」也許正迎合著他此時的心境,山雨欲來風滿樓。「爸爸,我到了」江縱北說著話已經來到亭子旁邊,「縱北,很累吧,到亭子里面來坐吧」見到自己的這個兒子江一山皺著的眉頭略有舒展,江縱北大學畢業後本想讓他考個公務員,簡簡單單、踏踏實實、體體面面過一輩子也就可以了,可他也許是受家族燻陶的原因,鐵了心的要棄筆從商,知子莫若父,江縱北心地太善良把他放到商界的風口浪尖上,江一山著實考慮過一陣子,但在和金興集團的那場礦權爭奪戰中,江縱北的一些競爭理念著實起了很大作用,所以最後才放心將集團事務交由他管理。
而二兒子江縱南雖然是1986年出生,但其性格卻接近90後,身邊成天是鶯鶯燕燕、美女成群,一句完整的中國話都說不完全,前幾個字還是中文,中間說的就是英文,到最後以日文結尾,期間還時不時的拿韓文、網絡用語做感嘆詞。當年江一山之所以給兩個兒子一個取名縱北,一個取名縱南就是希望他們長大後能叱 風雲,縱貫南北,一個歌星組合比較符合他望子成龍的心情,叫「縱貫線」。而江縱南真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畢業後第一年就帶著浩浩蕩蕩的所謂兄弟姐妹七下江南,比當年的乾隆爺還多一次,所以社會上就送給江縱南一個雅號「二殿下」。鑒于此江一山最終剝奪了「二殿下」參與公司事務的權利,交由江縱北接管。
江縱北緊隨父親來到了冷泉亭里面,坐到了父親對面的石椅上。「爸爸,我向您匯報兩件事,您千萬別著急」江縱北說完借著月光看看了父親,「說吧」江一山語氣平靜。「第一件事是我們當初花五千萬元從金興集團競爭所得的昌劍礦業的鳳落溝銅礦,一年里三個工程師帶領五台鑽機,打了三十一鑽,耗資七百萬最終卻沒有一鑽顯示存在銅礦礦體,這是昨天工程部出具的勘探報告」,江縱北說完從夾包里拿出了一疊裝訂好的冊子,「這個我不用看了,鳳落溝銅礦當初是我和你良叔親自下到礦井底下看的,昌劍礦業也曾經布鑽勘探過,一切勘探報告都顯示,那是一個成型的而且有開采價值的大礦,我的意見是繼續勘探」。
江縱北看著言談平靜淡定的父親,心里越發感覺到他的高大,多年的風風雨雨、大風大浪使的這個被眾多商業巨賈稱為「臨濱教父」的商界精英,在遇到任何風險時都能保持著一種淡定從容,一種能把握日月輪回的堅毅。「好,我回去會依照您的意見去辦」江縱北知道父親平時最討厭說起話來喋喋不休的人,所以在父親說完後趕緊表明自己的想法。「現在你才是整個集團的運營者,我們雖然名義上是公司但實際上就是家族企業,這樣你更應該把握住每個決定的方向,這不只關系著你一個人的命運而是礦上幾百工人的生計問題」,江一山說這些的目的就是想讓兒子自己能成長起來,哪怕在成長過程中遭遇失敗甚至大敗都沒問題,怕的就是有所依賴、一帆風順,三十幾歲正是在所有經驗教訓中磨練的年齡,否則他這輩子絕對做不成什麼大事。「好,我知道,爸爸!我向您匯報第二件事,嚴副市長貪污受賄一案已經被移交到江凌市審理,我听公司法務說是地域回避」江縱北說完直了直身子。「估計得判多少年」江一山緊鎖了一下眉頭問到。「現在社會上怎麼傳的都有,但有人說如果落到江凌市法院「曲家班」手里,嚴副市長必死無疑」「你說什麼?有可能判死刑?法院里怎麼還出了個草台班子的名?」江一山站了起來,言語非常激動
看著父親站起來,江縱北也忙一邊站起來一邊說道︰「嚴副市長貪污兩千多萬,受賄一千多萬,已經達到了死刑的量刑標準,而這個「曲家班」听說是他們法院內部刑事審判庭的一個合議庭總計三個人,庭長姓曲,量刑及其嚴格,在江凌市流傳著一句民謠「撼山易,撼曲家班難」,看來這次嚴叔真的危險了」。江縱北知道父親和嚴副市長嚴崇的關系,兩人當年一起下過鄉、插過隊,後來嚴崇考上了一個師專院校,畢業後可謂平步青雲,從縣委秘書到縣長再到市團委書記、市委秘書長、副市長,而父親則一直做生意,從騎著自行車收鵝毛、山野菜,到收購牛羊再到建了縣里第一座肉聯廠,掘的第一桶金後開始經營礦山逐漸把公司做大做強,而盛邦集團開始經營礦山時也正是嚴市長主管工業那段期間。「撼山易,撼曲家班難」江一山默念了一句,然後陷入思索中,江縱北在一旁站立著不敢再說什麼,他知道父親肯定是在一個決定前猶豫徘徊,而這個決定應該是怎麼搭救那位深陷囹圄有可能被判處死刑的發小嚴副市長,但江一山做人做事一個大原則就是絕對不做違反法律的事,此時在法與情面前讓這個曾經跺一跺腳都能讓臨濱市經濟顫三顫的風雲人物著實難以抉擇。
而江一山現在也真的很矛盾,自己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當初嚴副市長被批準逮捕時,就考慮過是不是要通過關系活動一下。但當時江凌市檢察院內部人員給的消息是就幾百萬的事,最多判個十五年,現在忽然變成貪污受賄幾千萬,又冒出個「曲家班」來,江一山一邊思考著一邊在亭里踱著步子,忽然停下問道︰「縱南,現在在哪」,這句話把江縱北弄的一愣,不是說嚴市長的事呢嗎怎麼跳躍到二弟那去了,「哦,前天他給我打過電話,說跟一個旅行團在台灣考考察」,怕父親再因為弟弟的這種生活方式生氣,所以在台灣後強加了個「考察」,「他考察什麼?考察日月潭水多深?阿里山樹多高?還是台灣如何回歸?」江一山語氣變冷,「你回去打電話讓他馬上回來,嚴市長的事交由他全權處理,你不用插手這件事,用多少錢你都給他,你告訴他我不管什麼岳家軍、曲家班,我要的是你嚴叔不能死」。
看來父親是做了決定了,多年的交情讓他不能看著自己的老朋友被槍斃,即使是經過正當的審判程序也不行,他試圖通過二弟改變一個副市長的命運,可為什麼是二弟?,江縱北百思不得其解,但從小到大有一點是明確的,父親只要做出決定就都是正確的。所以現在自己的任務就是讓二弟趕緊回來。「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是中秋節,你趕回去和你母親一起回鄉下去看看良叔吧,我累了」江一山說完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轉頭慢慢走回到夜色朦朧的西湖靈隱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