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凰從小就骨頭硬,這時候也撐不下去了。
可是,撐不下去也得撐,眼見得銀鳳凰與黑妹麗她們又哭了,可是哭也哭不回來白牡丹呀!
金鳳凰只好勸她們,可是那里能夠勸得住嘛。
金鳳凰一個勁兒勸,她們倆一個勁兒哭,真正的是越哭越傷心了。
她們這是叫做「出師不利」呀!
前不久剛剛打失了兩個書包,現在又把最大的姐姐也打失了,這一下可該怎麼辦啊?
最後,她們的嗓子越哭越啞了,她們的淚水越哭越少了,她們的氣力也越哭越小了,她們的肚子也越哭越餓了,天氣是越來越黑了,她們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
現在想起來,當時不知道是為什麼,她們漫無目標地走啊走,不知道怎麼會順著一條小道走到一條髒水溝里,在髒水溝通過街道的時候,這里架起了一座橋,于是這里就有一個橋洞,寬寬大大的。
在橋洞的兩邊,是專為人修的人行道。她們三個人就走在靠南邊的人行道上。
她們三個人來到了橋洞里,很是滿意了一陣子。
看來,這里應該有人住在這里,因為厚厚地面鋪著許多亂草和碎紙。
當時,金鳳凰她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一個個有氣無力地坐下來,也顧不上喘口氣,她們在想事情,在想白牡丹姐姐。
白牡丹比黑妹麗姐姐大三個月,是大家伙兒的大姐姐。
失去了白牡丹姐姐,她們這些人就小了三個月,可不是嘛,姐妹們天天在一起,已經成了一個人了。
這一下可該怎麼辦哪?
頭頂上,就是地面,汽車奔馳的聲音,人們轟轟隆隆的說話聲仿佛是在天上。
這里卻是安靜的很,但是水溝里的臭水雖然不停地在流,難聞的氣味燻得人喘不過氣來,兩只棄狗不知從什麼地方跑出來,一看見金鳳凰她們,又掉頭跑掉了。
她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
黑妹麗問金鳳凰︰「唉,我們該怎麼辦呢?」
銀鳳凰也跟著嘆了口氣說︰「我們的白牡丹姐姐都不知道那里去了呀,姐姐,你快給我們說句話呀!」
金鳳凰現在正在提心吊膽,沒有把她們倆的話听進去。
金鳳凰在考慮什麼呢?
她知道,自己是膽子大,就連白牡丹和黑妹麗姐姐都承認。
可是,畢竟她們倆年紀大一些,經見的事情多一些,自己說良心話還有對她們倆有著極強的依賴思想哩,最起碼遇事可以商量商量吧。
可是,現在大姐姐找不見了,二姐姐還在問自己哩,自己怎麼能夠不提心吊膽嘛?
金鳳凰咬了咬牙,長長地吐了口氣。
我們相依為命的姐妹四個,才到了廣州,先是白牡丹姐姐和銀鳳凰妹妹丟了背包,現在又把白牡丹姐姐給丟了,下一步不知道還要發生什麼事情哩!
我們該該怎麼辦?
回去?
回到哪里去?
繼續往前走?
只能往前走,必須往前走!
金鳳凰想到了女乃女乃說過的話︰「孩兒啊,人是逼出來的,有些時候,你沒有決心也得有決心,沒有主意也得有主意!」
對,找見何叔叔就是主意,只能是趕緊找見何叔叔,對,趕緊找見何叔叔!
金鳳凰剛剛拿定主意,銀鳳凰又開始對金鳳凰追問了。
金鳳凰想起了女乃女乃咬緊牙根對自己說的話︰「閨女,說大嘛,你還是個孩子。說小嘛,你已經是12歲了。老人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孩兒啊,你應該是個大人了。
走吧,孩兒,走吧!
你們總不能坐在家里等吧,要出去就出去吧!
我們家的閨女們即使成不了女英雄花木蘭,也是楊家將的楊排風!」
金鳳凰看著看不見的黝黑黝黑的臭水溝和遠處看不見邊際的黑夜,一字一句地說︰「唉,白牡丹姐姐最大,可是已經看不見她了。現在留下我們三個人,黑妹麗姐姐比我大,銀鳳凰妹妹比我小。我是不大不小正好好。干脆我就說句心里話吧!
銀鳳凰妹妹,你問我怎麼辦,我肯定有我的辦法!
但是,你有沒有你的辦法呢?
來到廣州才這麼長的時間,就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這麼嚴重的事情——誰知道下一步,下一分鐘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所以,你們問得好,必須這樣子想——不過我說一句最不應說的話,但是又不能不說的話——」
銀鳳凰不吭氣了,黑妹麗也不吭氣了,金鳳凰估計她們倆在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
金鳳凰非常堅定地說︰「我們三個人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因為什麼事情也可能發生。我們三個人隨時隨地都有分開的可能,所以我們三個人都要做好準備,假如分開怎麼辦?
還是我們在老家女乃女乃的面前說的話︰我們四個人是活蹦亂跳地出來的,必須活蹦亂跳地回到太行山,回到漳河灣!
你們還記得我們是如何向女乃女乃說的話嗎?
我們三個人,不,我們四個人,雖然現在白牡丹姐姐不在,我們一定要找見她,我來代表白牡丹姐姐說,你們自己說自己的——」
三個人默默無聲地站起來,撲通撲通撲通地面向太行山跪下了,她們的聲音充滿了淒涼,卻是向太行山上的大石頭一樣堅強。
太行山的大石頭,經歷了三百多萬年風風雨雨的洗禮,我們在那里生在那里長,我們就不信太行山的人沒有太行山的石頭堅強!
金鳳凰說一個字咬一下牙,她們突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太行山,她們腳下的地不是與太行山連在一起嗎?
她們耳邊的風,不是從太行山刮過來的嗎?
她們三個人面對著太行山宣誓︰「女乃女乃,我們四個孫女向女乃女乃宣誓,我們四個人,生是太行山的人,死是太行山的鬼!將來就是爬也要爬回來,我們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回到女乃女乃的身邊,回到太行山,回到漳河灣,回到生我養我的地方!
她們宣誓完畢,一個個從地上站起來,馬上就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們都覺得自己突然之間長大了,骨頭硬了,膽氣壯了。
這時候,她們突然感覺好餓好餓,于是就由金鳳凰帶路,悄悄地從水溝里爬上來,找了一個大排檔,每個人狠狠地吃了一大碗北方的面條,
她們吃飽喝足之後,大搖大擺地又回到了老地方。
不一會兒,三個可憐孩子就睡著了。
她們剛剛入睡,廣州的大雨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