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任大會計的敘述,倔巴驢很是驚訝,想不到這些人的貪污行為比人們知道更加可怕。
因為,全村的人只知道眼下自己應該分配的利益受到了一些侵害,想不到村子里的干部秘密地獨吞了村子里的那麼多煤礦。
接下來,倔巴驢訴說了自己遭受的冤屈,兩個人的手終于緊緊地握在一起了。
任大會計掙扎著虛弱的身子,咬著牙為倔巴驢揭開了身上的繩索,兩個人好不容易從舊煤窯的巷子里偷偷地爬了出來。
還是倔巴驢身大力不虧,硬是將任大會計背回了自己的家里。
這一回,倔巴驢與任大會計從舊煤窯里逃出來,認識到事情的可怕程度了,他特沒有敢露面,也沒有敢叫家人出去叫個醫生給任大會計看看病,一回到家里就叫自己的二兒子替自己寫檢舉材料。
材料馬上就寫出來了,好不嚇人啊!
僅僅是村子里送給鎮上的領導,就有3個人,縣里有7個人。然後,還有通過鎮上的領導給上面的領導的好處費,就連省里的領導也有3個。
任大會計說道︰「這是經過賬面的資金就有900多萬元,還有沒有經過賬面上的呢?就咱們圪撩溝的干部,人人都有份兒,光是任書記就貪污了300多萬塊錢!我操他媽的,我和他要100萬都不干,就朝我下毒手了啊!」
任大會計從小嬌生慣養,倔巴驢剛剛和他寫完揭發材料,非要叫喚著要回家,結果在回自己家的路上就被岳村長發覺了。
倔巴驢送走了任大會計,心里一直不放心,就在他提了把泥瓦刀出來探望風聲的時候,恰恰與岳村長帶著一個民兵朝自己家里沖過來。
倔巴驢心里大叫一聲︰「不好!!」
這時候,岳村長已經沖了過來,不陰不陽地對倔巴驢問道︰「倔巴驢,有能耐呀,是不是這個人教會了你呀?」
倔巴驢抬頭一看,在岳村長的身後還有三個人,是兩個民兵壓著任大會計。兩個民兵一個人扭著任大會計一條胳膊,任大會計的大腦袋無力地耷拉在自己的胸前。
倔巴驢絕望地問道︰「姓岳的,你這個自賣本身的狗雜種,你想怎麼樣啊?」
岳村長拿出一副二流子的樣子,漫不經心地用雙手拄起手里的木棍喊道︰「倔巴驢,老子是無能,但是老子現在是圪撩溝的大村長,老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信你就看一看!」
大凡農村里頭的二流子,雖然不會料理正業,打架斗毆這些邪門歪道卻是個個在行。
倔巴驢听著岳村長說話的時候,卻不料岳村長手里的棍子已經劈過來了,幸虧倔巴驢閃躲的快,否則必死無疑。
倔巴驢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氣,心頭的怒火突然爆炸開了。
倔巴驢回過頭來,默默地看了看身後自家的院子,看見自己的老婆正領著自己的小孫子向外觀望,倔巴驢頓時起了殺意。
只听得倔巴驢發出歇斯底里的一聲怒吼︰「老子*你們的媽,干脆把你們小子全都滅了吧——」
倔巴驢這樣喊著,腰里的泥瓦刀已經迎著岳村長劈來的木棍迎去。
岳村長手里的木棍便順著倔巴驢的泥瓦刀滑去,一聲哎呀大叫,捂著雙手斷裂的手指頭,呼天搶地地嚎起來了。
什麼叫做功夫,天長日久天人合一練就的就叫功夫。其實,每個泥瓦匠都有一手過人的泥瓦刀功夫。
說時遲那時快,倔巴驢一揚手里的泥瓦刀,「普楚」地向天空射出一股火辣辣耀眼的火紅液體,岳村長的腦袋象一個木球撞向了旁邊的土牆上,發出非常古怪的聲音。
跟隨岳村長的兩個人撒開腿就向後逃跑。在岳村長後面押著任大會計的民兵立刻消失在房屋後面。
倔巴驢說,這時候的他已經瘋了,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殺,殺,把應該殺得人全部殺光,小的也要殺光,以免留後患!!
倔巴驢就像一陣風似地在圪撩溝里殺了一圈,大人小孩子躺下一大片,經過公安局的驗證︰整整14個。
據說,倔巴驢殺完人之後,就吼吼哈哈地大笑起來了,他是笑著去鎮上派出所自首的。
那是一天的黃昏,血紅的太陽照著荒涼的大山,鎮子里突然出現了那麼多的人,只見倔巴驢提著岳大狗的血淋淋的頭,沖著派出所緊閉的門口一扔,接著將殺人的武器,自己使喚了多年的泥瓦刀一下子插在黃土里,笑眯眯地對大伙兒說道︰「伙計們,親親的父老鄉親們,圪撩溝的人是我殺的,派出所的狗雜種,老子來自首來了,哈哈哈哈哈哈——」
倔巴驢對金鳳凰的老爸說︰「村支書曾經派人找我,要出錢私了,決定給我30萬,我不干。我說,要給全村的人每人給30萬,我就干!
當下他們就將我捆起來打了又打,簡直是無法無天。
往上告,沒有人理。看來,我們老百姓的事情,還是得靠我們老百姓自己。
從那時起,我就起了殺心,原來我準備今年三十晚上下手,那時都看春節晚會,能殺干淨。想不到出了後邊的事情,我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提起泥瓦刀就出手了——」
後來,當記者再問他後悔不後悔時,他理直氣壯的回答︰「不後悔,一點不後悔!就是遺憾,沒有把該殺的都殺了。」
記者問他為什麼連孩子一起殺時,他蠻有道理的講︰「不把他們也殺了,他們長大要欺負我家女圭女圭……」
法院審判倔巴驢時,他站的筆直,捧著自辯書大聲朗讀,就象農村勞模發言。共同受審的還有一個幫他殺人的任大會計朋友,倔巴驢答辯時說,任大會計沒有殺人,跟著他是一直勸他不要殺。
這時,控方指出,一個受害者(裝死躲過)指證任大會計拿斧子砍過他。倔巴驢答辯,我一泥瓦刀把他打的趴在地上,他就再沒回頭看過,是我撿起斧子砍他的。
控方又指出,任大會計拿鉗子夾受害者。
倔巴驢當即辯道︰「是我拿泥瓦刀逼他干的,他不夾受害者,我就用泥瓦刀打他。任大會計是不得已而為之。」
倔巴驢明目張膽的大包大攬,結果判處倔巴驢死刑。
退庭時的場面有些滑稽,倔巴驢逮著一個審過他的干警就握手,邊握邊說︰「兄弟,老哥麻煩您了,大哥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那麼些警察只好躲來躲去,卻是躲也躲不過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那天,被告人倔巴驢依法定程序在最後陳述中說道︰「我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我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正直善良的人。為此,我不斷的去努力實現自己的理想,自己從小的性格就是仗義執言,敢做敢為。村里的那些無權無勢的善良的村民和我和睦相處。有時,我就成了他們利益的代言人。
然而,近年來,村干部貪污行賄,欺壓百姓,村里的小煤礦的收入被他們不合理地瓜分。
這些年來,我多次和村民向有關部門檢舉反映都石沉大海,公安、紀檢、檢察、省、市、區的官老爺們給盡了我們冷漠與白眼。
我們到那里去說理呢?誰又為我們做主呢?
我去公安機關報案,那些只掙著工資的人民的公務員開著30多萬元買的小車耀武揚威,根本顧不上辦案,甚至和村干部相互勾結欺壓老百姓。
我想來想去,只有以暴制暴了,我只能自己來維護老百姓的利益了!
實際上,我每年的收入都有4、5萬元,全家的收入有十幾萬,我完全可以不管這些事!
但是,我不能!我的良心告訴我不能這樣做,我不能對此置之度外。
官逼民反,我不能讓這些蛀蟲們再欺壓人了!
我知道我將死去,如果我的死能夠引起官老爺們的注意,能夠查辦了那些貪官污吏,我將死而無憾,否則我將變成厲鬼也不放過他們……」
槍決倔巴驢的那一天,下著大雨,金鳳凰被老爸抱在懷里,看見了死刑犯倔巴驢,那是一張紅光滿面的男子漢的大臉,正在向人們發出即將永別的滿意的微笑。
金鳳凰不解地問家人,女乃女乃說︰「孩子,因為他勝利了!」
金鳳凰的老爸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