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貴昌陰陽跟在老人家女婿的後邊進得門來,驚訝地站住了。
老人家的女婿已經走到了老人家身邊,問︰「娘您叫我,什麼事情?」
老女乃女乃黑著臉說︰「你知道嗎,你師太行三哥塌了個大窟窿給走了,我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嘛?」
「唉,做生意,那有不賠錢的嘛?」
老女乃女乃叫道︰「整整的七百萬呀!」
老人家的女婿也被嚇住了。
嚴了虎這才和女婿打招呼,老人家的女婿認識到事態的嚴重了,問道︰「是不是他們要來找麻煩?」
老女乃女乃叫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人家有人家的理由,什麼叫找麻煩嘛?
我是要給你說一聲,我已經給廣州市的何叔叔打過電話,我和兩個閨女準備一起下廣州了。你給我辦一件事情!」
「不好吧,您這麼大的年紀,到那麼遠的地方,那怎麼能行呢?我三哥知道了還不罵我啊?」
「他早就夾起尾巴逃跑了,他那里還有我這個娘,他那里還管這個家?」
「那您準備去了怎麼辦?」
李安蓮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听嚴了虎佷兒說,晉陽市的人就要來了。我們不能和人家怎麼樣,是咱們欠了人家的錢,人家就可以來要嘛——
我已經把後街這個院子的房產證給了嚴了虎佷兒了,先把人家這些人打發了——」
女婿吃驚地看著老人家,老貴昌陰陽也趕緊走上前來,不放心地看著老人家。
老人家說道︰「我準備和金鳳凰和銀鳳凰兩個閨女去廣州掙錢還人家——」
女婿和老貴昌陰陽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你們去那里做什麼賺錢,老的老小的小?」
老人家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孩兒啊,龍有龍道蛇有蛇道各有其道,老娘自有老娘辦法,這些你們就不用問了吧?人跟奈何走,天下沒有絕人之路啊——
你們倆去給我準備準備,今天晚上,我要請漳河灣的所有的人吃飯告別——」
這天下午,自從嚴了虎到了九龍口以後,練武的人就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等到晚上老人家要請客的事情傳開來的時候,就像平靜的湖面吹過一陣風,卷起了一層層漣漪,都在納悶。
人們問老人家的女婿,女婿只是嘆氣。再問老貴昌陰陽,老貴昌陰陽苦著個臉不吭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漳河灣形成了一個規矩,不論是紅白喜事以及什麼重大的事情,請客每家只到一位代表,全漳河灣1000來戶,來參加聚會的人也就是1000多人。
現在的漳河灣可是與過去的漳河灣不一樣了。
在過去,要是辦如此大的宴請,起碼提前三兩天就得準備。
現在可倒好,自從在漳河灣開始籌備成立東南亞第一大煤礦以來,大小飯店開了一個又一個。
老人家的女婿是漳河灣的黨支部書記,是當地的老大,那個不給一點兒面子啊。
一听說書記的丈母娘要宴請全村的人,過來支援的大飯店就有五六家。
這麼說吧,老人家給女婿發布了命令不到兩個小時,已經人山人海坐了個滿,從老人家的院子開始,向外邊順延,一直順延到了漳河邊的九龍口。
礦上的領導很會來事,也不知道誰走漏了消息,礦上的電工把照明燈亮瓦瓦地掛起來了,
老人家的女婿更會來事,就地加了幾桌,叫村里的電工做陪,他們就把所有的亮光工程全部包攬下來了。
漳河灣這個地方,自古以來就是一個熱鬧的地方,越熱鬧人們情緒越高,情緒越高,就喜歡來點兒情緒高的事情。
在過去的日子里,那時候還種上黨麻。
漳河灣的人如果要是剝起麻皮來呀,一晚上一晚上不睡覺。
難道他們就不累嗎?
累,他們也是人,怎麼會不累?
不過,他們有的是辦法,累了就組織娛樂,最開心的事是蕩秋千。
而蕩秋千,李安蓮老人家是上黨地區多年比賽的狀元。
在種植上黨潞麻的那個年代,村子里的秋千是一年四季的娛樂工具。
好像是在1968年,煤城市里武斗架起了大炮,漳河灣的人紛紛又開始了練習形意拳,李安蓮老人家那時候還比較年輕些,就帶領村民們拆了村里的大小秋千,集體到九龍口去練形意拳。
漳河灣所謂的形意拳訓練班,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那一年給人的記憶十分深刻,長河里的大魚連河槽里也盛不下了,幾十斤重的大魚到處都是,煤城市的人來買魚,三分錢一斤。
原來是,漳河水庫的攔河網不知道那個造反派炸魚給炸開了,山洪一暴發,水庫里的大魚紛紛逆流而上,來到了漳河道里。山洪一過,所有的魚就回不去了,那時候漳河灣的人不吃魚肉,眼看著滿河道里的大魚抓回來,只好三分錢一斤賣給城里人。
那個時候的夜晚,村子里從來都是人山人海,老人家的那些烏鴉也不過晚上了,黑壓壓的一大片,混在人群里撿魚肉吃。
也不知道是那個人發起瘋來了,提議李安蓮老人家練一練師家的形意拳。
于是,老人家就在夜半三更的火堆前,練了一把「形意拳的站樁式」,一下子把整個上黨地區給轟動了。
原來,那一天晚上正好煤城市形意拳協會的主席見了,要和老人家過過招,就像魏大爺那樣子,剛剛打了一拳,就把自己給震飛了。
不過,那個時候太窮,就是菜幫子加上一點點兒肉星星,喝的全部是紅薯做的高度酒。不過,就和現在一樣高興。農村里的宴請,要的就是一個高興。
現在的人,吃也會吃了,不像過去一樣往飽里往死里吃。
現在的人喝也會喝了,不像過去那樣往醉里往死里喝。
可是,人們學會了玩兒,不管玩兒什麼也離不開師家的形意拳。
太行山就這一點兒好,不管誰家有了事情都會熱熱鬧鬧地過來捧場。
哎呀呀,那個陣勢啊,真正的會把城里人美美地嚇一跳。
這是一個漆黑的夜里,漳河灣與天上的銀河遙遙相對,也亮起了一條閃閃發亮的人間的銀河,真正的是前所未有的熱鬧,輝煌極了。
還有啊,這天下午,金鳳凰和銀鳳凰喂了一回烏鴉,勾起了這些家伙們的食欲,一到晚上看見了明亮的燈火,嘩嘩啦啦地就從樹上飛下來了,它們也不和人們講客氣,哪里有好吃的就往哪里去。
哎呀呀,那個熱鬧啊,使人想起了最輝煌的唐朝。
此情此景,引起了人們的懷舊情緒,也不知道是誰提出了請李安蓮老人家給大家表演一下「形意拳站樁式」,整個酒席宴上歡呼起來了。
人們的請求傳過來的時候,李安蓮老人家想︰是啊,我這一走,不知是死是活。我應該把要留的留下來呢。
只听得李安蓮老人家吼道︰「金鳳凰銀鳳凰,給女乃女乃去拿個大碗來——」
听見的人無不大吃一驚︰哇,老英雄要發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