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出了後位,更稱了他們的心意。
只是大越國弱,這江山、這天下、這皇位又能支撐幾時。風雨飄搖,否則也不會讓她這個未來的皇後去北燕了。
就要分別了,她還來不及有任何的心理準備,就要隨議和使臣離開生活了十余年的大越,遠去北燕。
除了母親,她對這里沒有絲毫的留戀。
她不知道未來的路應該怎樣走下去。
但她必須走下去,為母親活著。
淪落風塵,不是母親的錯;被醉酒的老父親凌辱懷孕,更不是母親的錯。
老父親年過六旬而令母親懷孕,他們懷疑她的出身。當她出世,林家兒女又從她的容貌與身上的胎記確定了身份,卻依舊被他們引為恥辱。
林家兒女私下里暗罵老父親「為老不尊」,又說她娘「不知恥辱」,還說年幼的林六「低賤的野種」。
這便是冷情的林家,祖上曾經有過的榮譽到了這輩,就只會視門第,看身份。都道候門酒肉臭,路有凍死狗。他們過得風光無限,哪里顧及到她們母女的艱難。
十六年,她就這樣默默地成長著,與母親住在林府最偏僻的角落、北邊的佛堂。
來到後院,佛堂的燈光微弱,傳出一陣木魚的敲擊聲,還有那听得不太清楚的「阿彌陀佛」。
楊氏跪在木魚前,一手捻著佛珠,一手敲著木魚。
雖然母親看似淡然,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可林六知道在母親的心里最愛的人是她。
「娘,大將軍說,明兒一早讓我進宮。」
楊氏放緩了敲擊聲︰「他們想讓你做皇後?」
林六低垂著頭。
皇後之位,只能是林家有身份的女兒去,是林大將軍的嫡女,她林六輪不上,而且林大將軍也不會給。
蹲來,捧起母親的手,她強忍下所有的悲傷,道︰「娘,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的。待我一切都安排妥了,就派人將娘接走。」
楊氏放下木錘,雙目有了些許的光亮,隨著她的沉思,眼里的光亮漸失,帶著自嘲與譏諷,近乎自言自語地道︰「怎會讓你做皇後?他們不會的,不會讓你做皇後。小六,進了宮,要萬事小心,宮里比不得別處,莫要與倩小姐爭寵。」
女兒不是皇後,如若是皇後,明兒進宮今天府里就該張燈結彩。她沒見到府里的喜慶,那麼她的女兒就不是入宮做後,也許只是後宮中一個尋常的妃嬪,亦或讓林六去宮里做宮女。
楊氏從手腕上取下佛珠,道︰「小六,帶上這串佛珠吧,願佛祖保佑你。」
「娘,這串佛珠你還是留下。女兒記得好幾次珠子散了,都是女兒親手為娘穿上的。往後娘看著佛珠就像看到女兒一樣。」
前路充滿著艱辛,而仁慈幫不了她。
與母親說了一會兒的話,林六起身別了佛堂,走了好長一截,驀然回首,她還看到母親站在佛堂門前久久的凝望。
「小六,你要好好的。」
「娘,外面冷,早些回屋……」
林六的話還沒說完,從暗處就跳出一人來,雙手叉腰,大聲喝斥道︰「林六,說什麼真心為我繡蓋頭,原來……原來,你早和皇上私見過了,你要入宮做娘娘了,敢搶我的皇上,你搶我的皇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