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月光隱隱的泛著皇宮不遠處蒼翠的鄖山,嫣熙宮的龍燈早已高高掛起,似是伴著後宮眾多女子的嘆氣聲,那暈黃色的光淺淺的照亮了嫣熙宮高挺的宮門口,傅胤赫酉時在晉妃處用了晚膳,晚間便自然的宿在了嫣熙宮。
晉妃墨旒汐依在傅胤赫懷里,艷若桃李,卻是挑眉嬌笑道︰「那這麼說,皇上就沒想過要把這協理後宮的大權給汐兒呀?」
「怎麼會,但畢竟淑妃才是這皇宮的女主人,後宮之事,即便是朕,也要過問與她啊。」傅胤赫輕輕把玩著她的一頭青絲,耐心的解釋道。
墨旒汐一雙嫵媚丹鳳眼微挑,眼波流轉,卻是嘟了嘴,道︰「皇上知道淑妃姐姐不喜歡汐兒,還要去給她找不愉快,這下好了,倒霉的又該是汐兒了。」
「那,汐兒要朕怎麼補償呢?」傅胤赫斟酌著字句,其實他也明白,墨旒汐不是貪戀權力的人,她要的,他漸漸的,給不起她了。
墨旒汐在柳欣語中了毒這段日子里是從未見過傅胤赫的,他不來,她也不會去乾清宮或者鐘粹宮看他,她知道,宮中出現這樣接二連三的事情,傅胤赫心里定是不好過的,她不出現,對誰都好。卻是傅胤赫今夜突地來了,她心里隱隱的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不敢問出來,她受傷的事,既然羽王爺都查不出來什麼,那麼,想來,皇帝也是沒有答案,她也選擇不去問,也免了許多不必要的解釋。
墨旒汐輕輕旋身,繞著離開了傅胤赫懷中,她俏生生的立在地上,一頭青絲如瀑布一般垂在了腰間,罩一件七彩流水紗衣,紫色天然,玉骨冰肌,傅胤赫只覺她渾身散發的馨香竟似留在他衣上一般。
「臣妾給皇上彈支曲子吧。」言罷,輕笑著蓮步移至左廂支起的古琴旁,卻是有著隱隱的薄紗四周懸掛著,傅胤赫此番看去,內里竟有了飄渺如仙境紗中如仙子的感覺。
墨旒汐素手撥弄琴弦,珠圓玉潤的琴聲緩緩流淌,卻是一曲《漢宮秋月》,傅胤赫輕輕蹙了下眉頭,卻又很快舒展開了,眼底滑過一抹無奈和寵溺。
墨旒汐琴弦輕攏,婉轉出後宮女子的才情,慢捻,婉轉出後宮女子的憂怨,淡抹,婉轉出後宮女子的哀思,輕調,婉轉出後宮女子的絕望。
從期盼到忘懷,她不知道自己重復了多少遍,卻是不願停下,腦中只不停的回旋著這哀傷的曲調。
她手指在細細的馬尾琴弦上上下翻飛,左右流動,那一聲聲的琴音,皆似打在自己心上,她手下的傳世名琴仲尼式的梅花落琴亦是當初羽王爺知曉她通曉音律後,便托人四處詢問花重金得來的,自己一直珍愛的留在身邊,卻是很少彈撥,因著每每她看到這琴,腦中就會不自覺想起他那雙溫柔如水的眸子,和總是輕輕泛上唇角的笑,致命的讓她窒息。想著,就似有一絲霧氣從眼底升騰,她拼命將它壓下去,她知道,能留住的,也只有現在。
曲聲漸低,卻是情最濃時,所有的情交織到了一起,空氣里似乎踫撞出各色不可思議的情愫,讓人不忍動一動,生怕一動就將那紗簾中的仙子驚離,但那幽怨無比的曲調,卻是直直得撞進了人心里,那縈繞一遍遍的曲調,似乎要讓人終身難忘。
一曲終了,亦是余音繞梁,傅胤赫吃驚于自己雖知曉墨旒汐通琴技,卻不知已高深到此境界,只墨旒汐依然坐在琴旁,似乎有些失神,傅胤赫起身,似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掀開兩側的薄紗帷幔,只將墨旒汐輕輕攏了入懷,墨旒汐舌忝舌忝唇,也只順從的靠了,二人無他話,卻是最深刻明白對方的意思。
過了半響,傅胤赫方才出聲道,卻是有些落寞。
「汐兒藏拙了,若不是朕今日來,只怕還听不到如此精彩的古曲。」他心道,一首原原本本哀怨無比的琵琶曲竟被改做了珠圓玉潤的古琴曲,然而這樣的愁怨調子沒有矯揉造作,卻只有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