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兒原本譜好了詞,只可惜,昨日那詞因著置在窗邊,被狂風卷了去,否則,汐兒可以給皇上唱曲呢。」似是不滿的口氣,卻讓傅胤赫瞬間感嘆,陪在自己身旁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來,朕幫你畫眉。」傅胤赫卻是忽然拉了墨旒汐急急的直奔梳妝台。墨旒汐有些哭笑不得,卻又有些受寵若驚,她深知,要他放下帝王之尊,為她畫眉,她也算是榮寵不減。
她隨他施施然落了座,橢圓的銅鏡里,她依舊有些蒼白的臉色卻掩蓋不了她生來的風情萬種,墨旒汐的眉毛不太淡,只是略略稀疏了些,她的眉形稍翹起,卻是如柳葉一般細長,自是別有一番嬌媚。
傅胤赫在梳妝台上一堆的黛中獨獨尋了青雀頭黛,在一旁的小金盒里蘸了水,便輕輕捧起墨旒汐的俏臉,只細細的描畫著,仿佛在對著一件無上的珍寶精雕細琢,他畫的很慢,慢到希望時間可以就此停住,若是畫的隱隱的有些偏,便用手上攥著的羅帕細細揩掉,拂煙眉漸漸有了好看的雛形。墨旒汐只一動不動的任由他畫著,卻是一雙眼楮盯著傅胤赫的雙眸,久久不曾移開視線,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化掉,一層層的水似乎要漫過心谷,此時的自己,大抵自己看了都有些陌生吧。
傅胤赫雖是為墨旒汐畫著眉,卻是心底一圈一圈的歉疚閃過,他曾用生命來試墨旒汐是不是愛他的,然而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也讓她們痛失月復中孩子的境況下,他卻無法面對她了,他身為帝王的驕傲不容許他心存歉疚,可是他做不到不歉疚,他只能盡力麻痹自己,卻發現今日在見到她後,他依然克服不了自己,他害怕墨旒汐會再巧笑著問她︰「你可為我抓住了凶手?」他無法回答,也不能回答,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沉默和逃避,也罷,他不是總在辜負她嗎?那麼就讓他再放縱一次,再痛苦一次。
墨旒汐似乎可以听到,可以看到他的心聲,她什麼都沒有問,只靜靜的慢慢的輕輕趴在他懷中,殿中很寂靜,遠遠的,嫣熙宮外的荷塘里的青蛙一聲一聲的叫著,喧囂著夏日的燥熱,也喧囂著每個人心底最原始的呼喊。
當宛兒第二日忙著備傅胤赫喜愛的糕點時,墨旒汐只轉過身來,定定的瞧著她,道︰「撤下去吧。」
宛兒卻是一臉的不解,「娘娘,這可是皇上最喜歡吃的。」
「皇上今天不會來了!」墨旒汐對著銅鏡攏著發髻,淡淡道︰「至少找到真凶之前他不會來。」
「為什麼呀?」宛兒卻是更加好奇。「娘娘為皇上受了傷,還沒有找到真凶,皇上不是應該更加寵愛娘娘嗎?」
墨旒汐抬手,將一支鏤空穿枝*紋釵插在了右鬢,轉過身子,問宛兒︰「你可還記得這釵?」
宛兒點頭,道︰「奴婢記得,這是娘娘未進宮之前,皇上送給娘娘的,很是好看呢。」
「昨夜,皇上以為本宮歇下了,便起身取走了這釵的左一半,他本是想我今日看到必會明白,只是,昨夜我便有不好的預感,這一切,也早已預料到了。」
「可是,奴婢還是不明白,皇上為什麼這麼做?」宛兒依舊蹙著眉頭,小小的眸子似是蘊著極大的不滿。
「淑妃中毒之後,皇太後賞賜了她多少物件?」墨旒汐卻是突然問起了賞賜,宛兒一愣,卻是明白,只失神的垂了腦袋,嘟囔著︰「太後為什麼不喜歡娘娘。」
這只是一個原因,甚至于根本就不是原因。墨旒汐卻是看得分明,但她不想告訴宛兒太多,宛兒單純,知道太多,對她不好,對宛兒自己也不好。在宮里,很多事情,只需要你難得糊涂。
「那,娘娘昨日的琴曲?」宛兒似乎有些明白。
「你明白就好,在宮里,機會稍縱即逝,我既進了宮,便會要自己好好活著。本宮若不能高屋建瓴,便只能落得慘淡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