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天空突然一個驚雷,炸響在所有人的耳側,所有的人都一頓,停了動作。
陳頤珊的身子漸漸疲軟了下來,她抬手踫著了那把刺在身上的劍,嘴角綻開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
傅胤赫早已擁住了陳頤珊漸軟的身子,眸中除了痛,還有怒,他輕輕揮了揮手,一聲骨笛聲傳出,悠遠悠長,遠遠地,似乎有號角聲遙遙應起。
陳頤珊軟倒在傅胤赫懷里,視線有些朦朧,明明滅滅的映著傅胤赫晃動的臉。
如此,是她假戲真做了吧?真動搖了吧?動心了吧?她不是曾發過毒誓,此生,再不信任何男子,不論真心假意,如今,又為何要不自覺的去擋這一劍?
當年,那人背離她而去,她已流盡了她此生所有的眼淚,示盡了今生所有的軟弱,她,再不要這樣被他人隨意背叛,再不要。
那夜,他波瀾不驚將她貶入浣衣局,卻又親自來尋了她;
唯恐她餓著,逼著她與他共進晚膳,竟用皇帝的威嚴來壓她;
在冷宮前,他用那樣悲涼的神色道出他唯一的心境;
陽光下,他輕挽起她的袖子,輕輕替她敷藥;
燭光里,他為她遞上了早已備好的單衣;
那樣開心的嚼著她遞上去的冰糖葫蘆,那樣溫暖的笑意;
為著她多看了一眼那金色的泥女圭女圭,冒著寧願被刺到的風險也不願意用它去擋。
這些點點滴滴,一一在她的腦海浮現,即使是他每每挑眉,她都記得那樣清楚,那樣深刻。
相處的日子那樣短,卻那樣溫馨脈脈,她雖用了心計,但她也確實動了真心思了吧?用真性情去與他相交,但從這一劍之後,她與他,再無真心,從此以後,她與他之間,她再不會真心而待,
她永遠記得阿瑪說過,帝王之愛,無情至極,即便是一時的駐足流連,也很快便會新的女人取代,男人,從來眼里都不會有一個女人,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她原本不信,還反駁過阿瑪,只是,自從那人離去之後,她終于明白,也許爹爹說的是對的。
這世上,至純之愛如何會有,她又能憑借什麼敢去要?終究,權利才是最最讓人安心的東西。
傅胤赫,即便我用盡力氣,你依然終會走開,那麼我,又為何還要這樣做,倒不如,讓你永遠也無法忘記我!
傅胤赫擁著懷中早已陷入昏厥的女子,眼中殺氣盡顯,然而那黑衣人似乎神情更為駭然,听得遠處遙遙的號角聲,他輕揮手,僅剩下的幾個青衣人也都悄悄退身而去。
男子定定的看了眼昏厥的陳頤珊,口中似乎喃喃了什麼。
傅胤赫輕輕將陳頤珊放在了接過了他手的玄,提劍便沖向了那黑衣人,額間似乎有青筋突現,帶起的風就那樣刮在臉上,他卻絲毫不覺得痛。
那黑衣人明明看到了劍光,卻並不躲,只定定的看著暴怒的傅胤赫,夜色下看不清楚他的臉,然而那雙露出的眸子,卻隱隱有絲笑意,稍縱即逝。
驚雷再次滑過,豆大的雨點子砸了下來,天地一片雨茫茫之中,地上片片的血色被雨水沖刷的漸漸淡了,一地的狼藉也漸漸混入滂沱中,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這一切真的沒有發生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