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沉下來了,這是初夏的夜色,但就是有些反常,沒有往年悶熱,而是一縷縷初春的涼風,也許是因為在山村,也許是因為樹木和山林的關系。誰知道了?世界總不在人的認識當中。
凡書和孩子們在教室里準備就緒了。外面的賓客也似乎到齊了,今年和往年有些不一樣,起碼今年是她第一次在夜里辦六一的晚會,而外面的人面,她一個都看不清。
一個六年級的女孩說︰「晚會正式開始,先請欣賞專題片《月桂花下的星星》。」
台下一個長得有些冷峻的男人,他那英俊得讓人窒息的臉沒有一點的表情,雙眼在夜幕下依然像閃亮的黑珍珠,只是里面的清澈透著一絲的寒意。他不在意地抬起了眼楮,剛好看到投影器投影在白布上的畫面︰綠色的螢火蟲在月桂女神身旁揮著最完美的弧線,而那月桂下美麗的倩影,是那麼的時曾相識。此刻,他的嘴角露出了一彎譏笑,然後微微的搖搖頭,似乎在提醒自己不要抱什麼希望。
一把溫柔的女聲在說道︰希望,是孩子的笑;希望,是愛的擁抱,希望,是那遙遠距離不能隔阻的牽掛。
影片的最後,是孩子的笑聲,還有一副孩子簇擁在老師身邊燦爛的照片。
看著出神的男人猛得站起身來,他的拳頭握得緊緊地,眼楮里蹦出了復雜的火光。
一群孩子在畫面剛落的時候就緩緩地邊唱著歌邊背著手走出來,《蟲兒飛》的歌聲唱得讓大家心醉和愛憐。小不點往前走了一步,帶頭從身後把手伸到身前,每個孩子從身後托出了一個玻璃瓶,瓶里綠瑩瑩的,輕輕地一打開,從瓶飄飄蕩蕩地浮出了許多熒光綠的小精靈,原來是螢火蟲,螢火蟲在夜幕里美妙的飄舞著,和著孩子的歌聲飛進了另一片天地。
凡書和七七從舞台的右下方正在欣賞自己和孩子們的杰作,孩子一下台,他倆就給孩子們一個大大的擁抱。
篝火晚會開始了,每個捐贈人和受捐助人坐在了一起,氣氛由開始的緊張尷尬,慢慢地變得輕松和融洽;農村的孩子一旦和人熟悉了,話匣子就開了。
那個男人開始在篝火的焰光下四處張望,並游走在人群當中,他心想︰世界是那麼大,然而又那麼的小,如果她真的在這,我一定能看到的。
凡書看著各色各樣的孩子,然後看看了身邊的享凡,正想開口說話,突然覺得身後有一個身影,那長長的影子落在她視線的前方,影子細細長長,好像長腿叔叔一樣。她轉過頭,而這個動作的同時,影子被一聲溫柔的叫喊也轉過了頭︰郭逸!
是郭逸!是郭逸!她此生最害怕見到的男人,那個讓她4年前痛不欲生的男人嗎?
她確定,因為在她轉頭後看,他也轉頭的那剎那,她看見了他那熟悉的臉,即使只有一瞬間看到了3分之一臉部,但是她確定只有他才能有的那讓女人為之心動的輪廓,只有他有那眉稍的十字傷。
凡書僵直的身體莫名的滾燙起來,是憤怒,是害怕,是掙扎,是什麼?但是她必須盡快先把享凡帶離。這也許只是一兩秒時間的反應,她立刻抱起了享凡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方走開。
郭逸再回頭看這個女子背影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孩子摟著女子的脖子,伏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睜著一雙黑夜里依然散發著光芒的大眼楮。
「怎麼了,一會兒就不見你去哪里了?」邊說話邊走來的是他的妻子——杜瑞雲。今天的她穿得很休閑,干淨利落,和郭逸的穿著很搭。稍微有些發福的肚子也許是因為生完孩子後沒有完全能瘦身的原因吧!
「過一會我們就要離開了,我想一個人到教室去看看,想想自己的小時候!」郭逸微微一笑,像是在下命令,又像是在請求對方的諒解。
瑞雲明顯有些失落感,她的確沒有郭逸小時候的任何回憶,也不可能得到。她勉強地點一點頭,說︰「我在那邊等你。」
郭逸轉身向著教室的方向走去。除了一間教室有微弱的昏黃的燈火外,教室里黑漆漆的,到時篝火晚會的火焰時不時地借來一些暖和的焰光。
郭逸到了最里面,最漆黑的一處教室,用手抹了抹那陳舊的黑板。他數著靠近窗口第四排第六張桌子,然後突然用手啪的一聲打下去。
「啊!」一聲孩子害怕的聲音在郭逸打響書桌的後半秒就喊出來了。原來教室的角落里,有人。凡書下意識地把享凡的臉靠在自己的身前,不要他——他看見。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郭逸說話的同時,定眼看著面前的一大一小。凡書側過臉繞過離他最遠距離的書桌,故作鎮定地大步走去。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郭逸一個箭步已經跨到了她的身前。然後,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捏住她的喉嚨,她頭是一陣劇痛,呼吸困難,她應該用力捶打用力掙月兌的,但是她沒有,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死在他手里是不是應該會更好過些。
「凡書,放開凡書,你這個壞蛋」稚女敕的聲音響起,享凡一邊喊一邊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推著前面這個陌生的男人。
手放開了,凡書的眼前一片星光。接著,她的嘴唇被一股熱氣霸佔了,那粗糙的手輕輕地把她包在懷里,她覺得不是有人在抱她,而是有一團軟綿綿的空氣在浮起她。但是她錯了,慢慢地她覺得包住的她的是鐵籠,然後是火焰。她的肌肉、她的骨頭、她的心胸都在痛,唯一讓她覺得有救的只是,有人在不斷給她送著生命的氧氣。
痛和氧氣,她是病人嗎?
孩子的聲音說︰「不能用這招!放開!」
凡書她的身體變得軟軟的,他的唇是獨特的,一觸到就像電流經過身體一樣,然而這是甜蜜和危險的結合,也許再迷戀多一會這帶毒的吻,她就真的死得無聲無息了。
凡書的眼淚不知不覺涌出,咸咸的淌過她的臉、他的唇。他用他的雙唇一點一點地啄去淚滴,就像從前的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