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認為，他這樣的人，是不該出現在已經鮮血淋淋，陰風陣陣的鳳翔城內的。
然他的眸子深處，卻並沒有絲毫的溫暖。
甚至在我娘準備感謝他的時候，見到他如此的清冷漠然，也差點要說不出感謝的話。定了定神，終是向他拜倒，「謝謝這位公子救命之恩！」
他眉頭微蹙，好像是我娘的聲音污了他的耳朵般，愛理不理地嗯了聲，便轉身打算離去。
我娘猶豫了下，終是趕上兩步，扯住他的衣袖，「這位公子，救人救到底，請您允婦人與小女跟您同去。如果能夠順利出城，將來必要好好的感謝公子大恩！」
他甚至沒有回頭，只道︰「無知婦人，滾開！」
我娘啊地驚叫了聲，便斜斜地跌倒在地，原是他不管不顧地像揮蒼蠅般將她揮開。
我幾步跑過去，擋在我娘的身前，「你不想帶我們一起走便不帶好了！以為我好稀罕嗎！像你這樣自高自大目中無人又殺人如麻的壞蛋，便在你身邊多呆一刻也覺得恐怖，你走吧！我們不會求你的！」
說著扶起我娘，「娘，我們也走。」
他若有所思地立在原地，看著我們的背影，我能夠感覺得到他目光的追隨。然而等到我終于忍耐不住回過頭去看他的時候，才發現身後早已經空空如也。心里又是失望，又是莫名的難過，原來只是白長了副人模狗樣的好皮囊而已，卻是心硬如鐵的人罷了。
因為這半日實是受了不少驚嚇。
當我們走到城門前，發現城門處都守著大隊的歧兵之後，我娘便支撐不住雙腿發軟，要倒下去。這時，便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看到個已經沒人居住的小院，便推門進入，暫時棲身于內。
原屋主走得急，甚至連圈里的母雞都沒有來得及帶走。我便從包袱里取出糕點，扳成碎屑來喂它們。好在跑了這麼久，竟然沒有將食物丟棄，不過當我娘發現這個包袱里全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糕點時，便也無奈地苦笑一下。
當然，還是能夠對付一兩頓。
兩人吃了幾塊糕點，便依偎在內間的一張床上休息。
我能感覺到我娘的心情沉重，她微微嘆氣的次數增多，並且常常失神。雖倒臥在床上，卻絲毫沒有睡意。我們也知這小院絕非久留之地，心中難免忐忑不安。卻听她道︰「失策，真失策，與其走出府死在無人知之處，不如當時便藏于府中，或許還能有生路……又或者，便不會發生那件事……」
我知道她指的那件事，便是差點被那個丑陋的歧軍奸污的事情。
雖然我從小也受女戒燻陶，但是對于貞操這種事，畢竟還是沒有深刻的體驗。所以我沒有辦法完全理解我娘的眼淚和絕望，只是偎在她的胸口，听她的心跳。
很快，天便黑了。
環境雖然惡劣，我還是沒心沒肺地在她的懷里睡了一覺，醒來時又看到她在落淚，眼楮腫得像桃子般。
多年以後再想起這個情景，便越覺淒滄，我娘是個美人兒，她哭得如梨花帶雨般讓人心痛，可惜曾經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並不在她的身邊。我拿出帕子，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娘，別哭了，我們又都沒事，那個想要欺負你的人也已經被殺死了，你干麼還這樣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