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泰安宮正殿,水溶掏出袖袋中窩藏許久的信。
這封信是炫鷹寫的,臨走時水溶交代過他,最少隔天要給他寫信,他要隨時知道黛玉近況,確保她安好。
看完信,水溶頓覺心情舒暢,信中說黛玉睡的好,吃的好,整日帶一條狗與一只狐狸玩的不亦樂乎。他似乎是該笑的,他走後看她過的一如既往開心。
走進側殿,水溶拿出黛玉畫得諷刺他的畫。狐狸與狗形神具備,任是誰看上一眼都會贊不絕口,他走後才幾日不到,她什麼時候一手丹青惟妙惟肖,他竟然不知。
這是張徒有其表的狗與狐狸,透過筆跡,水溶感覺不到畫得生命與靈魂。
其實她並不像炫鷹說的那樣心無羈絆!
水溶提起烏黑的筆桿,凝神靜思。
側殿很安靜,安靜的似乎整個世界都消失掉,心在飛,撕扯的疼痛。小小的書房中空氣凝聚在一塊,如數壓在他心髒處,跳動的時候有血腥涌起。
盯著畫出神少許,下筆,水溶微微一笑,收筆,一揮而就,幾筆淺淡勾勒,境況已然大有不同。
畫中的狗毛發微卷,一雙眼楮靈動超然,旁邊小靈狐趾高氣揚,笑意中透著股狡黠,那是兩個生意盎然靈魂與心髒踫撞下誕生的生命,她們的靈魂,看的見,撲捉的道,遙遠又真實。
把信封好,「鷹六!」
「殿下有何吩咐!」
「把信送到無憂谷!告訴炫鷹,在敢有所隱瞞他就不用回來。」
鷹六恭敬的接過信件,低頭退出。
不知道炫鷹又怎麼得罪主子?
一只海東青振翅高飛,沖上雲霄時,水溶看著它久久不願回神。
這里的事該早些了結才是!
……
白露宮外,一架朱紅色華麗無比的攆車穩妥的停在原地,等待主人到來。
抱琴扶著元春,步步生蓮,一搖三擺的從白露宮出來。
赤金色步搖叮當作響,閃耀著璀璨的光芒,一支鏤空碧玉簪從發絲中穿插而過,腦後烏黑的頭發被簪子支起,遙遙望去就像只展翅欲飛的鳳凰,貴氣逼人。
元春臉上一直掛著得體姣好的笑容,帝王欽賜回家省親是何等榮耀,她就是要讓整個西六宮的人看看,誰才是這兒得正經主子,可別瞎了狗眼,跟錯人,到時候連命都搭上還不知道為什麼!
攆車一路出白露宮正門,過紫薇廣場,經霞飛宮,到上陽門,一頂華貴小轎已等候多時。
換上轎子,出上陽門,在有一段路就是東門。元春掀開轎子一側的軟簾,回頭望去,金色宮殿熠熠生輝,陽光下,這座宮殿好似吃人的魔鬼,張開血盆大口,她所有青春美好歲月都葬身在這里。緊緊握住雙手,猩紅的指甲掐的手背泛紅,滲出點點殷洪血跡,元春回頭,靜靜坐在冷冰冰的轎子中不做聲。
這是你們欠我的,想當初送我進宮就該知道會有今天,我一定要如數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寧榮街很是安靜,想來是知道元春要回家省親,寧榮二府已早早清路,等她回來。
轎子一停,元春一時驚醒叫道︰「抱琴!」
「娘娘,已到賈府,還請娘娘下轎!」
這麼快就到了,元春不急不慢整整衣服,扶著抱琴的手緩步而出。
「奴才拜見娘娘!」
一眼掃過,有恭敬,有畏懼,都是一張冰冷的面孔,元春抬頭看看天空,碧藍的天空有浮雲飄過,湛藍混雜雪白,很漂亮,只一眼,刺眼的陽光逼的人不得不低下頭來。為什麼這麼強烈溫暖的光打在身上,還是會有壓抑不住的冷氣于細微中滲入肺腑,冷的人發抖。
「都起來吧!」
同樣是毫無感情的說辭,不過是用來對付宮人的那套,溫暖是什麼,對深宮中的人來說世間在沒比這個更奢侈更致命的東西,它是下賤的,不要也罷。沒有權勢,沒有金銀珠寶,缺一少穿,少了哪一樣人都會活不下去,獨獨感情可以,生命中缺失它,才會活的更精彩。
或許是有要事相商,府中很冷清。元春早早交代過今日要回來,府中不要大肆裝扮,這個多事之秋少惹麻煩總是好的。
觸目所及是一根根冰冷的柱子,這里真的是自己生活過十多年的地方嗎?為什麼連一絲熟悉感都沒有,一絲記憶都沒有,留下的只有默然凝望。
剛抬起腳,有人脆生生叫道︰「姐姐!」
元春身子一頓,這……
「姐姐!姐姐!」
「寶玉!」元春忙得回身,倉促間發釵掉落都不知道。
沒想到還能听到這熟悉的聲音,真是久違啊!這個她親自教養的弟弟,感情最是不尋常。
「瞎了眼的混賬東西,娘娘面前豈容你放肆,還不快行禮!」
家政震怒的呵斥,生生讓寶玉飛揚的腳步愣住,戰戰兢兢在地上一拜道︰「寶玉見過娘娘,願娘娘福壽安康!」
抬頭,四目相撞,兩雙明亮的眼珠相對,有疑惑,有懵懂,絲絲縷縷的害怕讓寶玉膽怯的低下頭,在不敢多看元春一眼。他不明白,面前的人是娘娘,可也是他的姐姐,他叫姐姐有什麼不對。
元春忍住扶起寶玉的沖動,她的弟弟都長這麼大,她是不是也老了,真是歲月不饒人。
她腰桿筆挺的站在原地,掐住指頭,強迫自己站在原地安然壽禮。她是龍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春妃,她是娘娘,她有太多身份,唯獨不可以是姐姐。
到榮禧堂坐定,所有閑雜人等全都撤離,只剩下賈赦、賈政、賈珍與元春三人。
「陛下頒布征兵令,著一等將軍與威烈將軍即日施行,想必你們已接到聖旨!」
「不知娘娘有何指示!」
賈赦這話說的好不客氣,當著幾人的面絲毫不給元春面子,語氣中全是傲慢不屑,他就不相信憑借自己多年在朝堂打滾的經驗會比不上一個久居深宮的女人?
元春淡淡一笑,全然不將賈赦的話放在心上道︰「指示談不上,倒是有幾句話想跟幾位大人說說!」
到底是自己女兒,賈政一直恭敬有加侯在一邊,賈珍乃同輩,也不敢太造次,唯有賈赦一人,自恃長輩,跋扈不已。
賈赦冷聲一笑恭敬道︰「卑職敬听娘娘教誨!」
元春壓住胸中冒出的火氣道︰「我丑話說在前頭,皇上是六年沒上朝,可他始終都是皇上,做臣子就該謹守本分。不要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就沒人知道,夜路走多了難免會遇到鬼,這腦袋可只有一顆,命只有一條,可得好好留著,指不定哪天就搬家也未可知。征兵一事,你們可知如何處置?」
征兵乃是龍淵頭等大事,皇上此番將這差事交給賈家,無疑是美差,撈銀子事小,借此穩固賈家基業事大,這可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賈赦、賈珍怎舍得錯過。
照理說此事該交給總理軍國大事的王子騰處理,皇上卻交與賈家,賈赦、賈珍是什麼人,貪心不足蛇吞象,元春就是來敲醒他們燻黑心的糊涂腦子,可別因小失大。
「娘娘教誨必當銘記于心,時刻提點!」
賈赦一陣嗤笑,不屑的瞥眼賈政道︰「娘娘教誨,卑職記下了。」
元春起身道︰「既如此,我去看老太太,皇上賞賜不少東西。奉勸大家一句,賈氏一脈,同氣連枝,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窩里斗只會讓別人有可趁之機,大家伙可不要玩火**。」
榮國府中賈赦長房一脈與賈政素來不和,近年來明爭暗斗不斷,鬧騰的榮國府烏煙瘴氣,平白給人看笑話。朝中賈赦襲一等將軍,賈政只是個小小主事,听元春此言,賈赦只當是元春維護賈政,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元春剛走,賈赦一甩袖,已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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