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婉靜,你怎麼在這里?」
喬莫伊看著一臉苦笑的于婉靜,驚訝地問道。
「我來找喬先生有點事。」
于婉靜陸走了過來,她的嗓音永遠是這樣的溫柔。
「你和他有什麼事可談?」
喬莫伊扭過頭來,狐疑地看著喬紀城,難道他又起什麼壞心眼,想找于婉靜的麻煩?
「我先走,下次聊。」
于婉靜從她身邊繞過,想出門,喬莫伊卻立刻伸手攔住了她,快速說道︰
「喬紀城,到底什麼事,你是不是又做壞事?」
「伊伊,你怎麼這樣和爸爸說話?」
喬紀城臉拉長,喬莫伊一口一聲直呼他的名字,讓他實在難以接受。
「你就不能安份老實做人?又要搞什麼鬼名堂?」
「喬小姐,你不要這麼激動,是我來找你父親有點事,我不想讓你知道而已。」
于婉靜輕柔地說著,喬莫伊疑惑地看向她,在她心里,老爸身邊沒幾個正派的人,他那些朋友吃喝嫖賭、薄情寡義,有錢就圍上來,沒錢個個都像不認識她們母女,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和于婉靜這樣身家顯赦的女人搭上關系?
「你這幾天沒見過雅逸吧,他生病了。」
于婉靜拿著銀色的手包,走到了門口,又扭過頭來看著她輕聲說道。
「他怎麼了?」
喬莫伊有些意外,似乎在她心里林雅逸就是無敵鐵金鋼,世間沒有難倒他的事,他也不會生病,完全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
「高燒,肺炎,可是他不肯去醫院,一個人在家里。」
于婉靜輕輕地說完,轉身走了出去,清脆的高跟鞋敲打著走廊上的大理石磚,漸漸消失不見。
「照片。」
喬莫伊又扭過頭來,伸手向喬紀城。
「扔了。」
喬紀城低聲說了一句,接著又打起精神來,擠出笑容說道︰
「伊伊,難得你過來,就在這里吃晚飯,我下廚做你喜歡吃的菜。」
「扔在哪里了?」
喬莫伊卻不領情,在房間里翻箱倒櫃地找起來,被子里,枕頭下,抽屜打開,東西全倒在地上,她動作急切,一點也不顧及喬紀城的臉色。
「伊伊,你住手!」
喬紀城大步過來,拉住了喬莫伊正在翻他皮包的手,喬莫伊立刻甩開了他,強行把皮包打開,把里面的東西全掏了出來。
「這是什麼!」
她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一張照片,抓起來晃了晃——目光停在照片上,她只三歲,梳著兩條小辮,兩只塑料的蝴蝶結發夾別在劉海上,人嬌憨地偎在喬紀城的懷里,白若蘭微偏著頭,微笑著看著他們父女二人。
「伊伊,你為什麼從來不肯想一想,你為什麼會叫——喬莫伊?你媽媽從來不曾忘記過莫天瀚,一年一月一天一時一分一秒都沒有忘記過他,就連你的名字,她都堅持用了個莫字!你現在也結婚了,你可不可以理解爸爸的感受?爸爸真的很窩囊,連老婆女兒都守不住。我也想過一死了之,可是我真的想在死之前來看看你,我不想一點東西都不給你留下,讓你在他們莫家受人冷遇白眼。」
喬莫伊楞楞地看著他,喬紀城突然蹲下去,抱著頭大聲哭了起來,人近晚年,一無所有,老婆孩子家業他全都失去了,更可悲的是,女兒對他像對待仇人。是,他是拋下過她們母女,可是他在白若蘭這里,真的從來沒有感受到過作為丈夫的幸福,他拼命地做事業,想在白若蘭面前證明自已也有能力,證明他不比莫天瀚差,可是,他終究是比不上那個男人,連女兒的名字,他都無法作主。
「可是,這不是算命先生取的嗎?」
喬莫伊也問過媽媽為什麼要給她取這樣的名字,白若蘭說,是街口算命的算過她的八字,給她取的名字。
「里面有個莫字,我討厭姓莫的,我每次听到她叫你的名字,我的心都像被刀扎一樣。」
喬紀城抬起頭來,這滿臉淚水的模樣卻讓喬莫伊一時間無所適從起來。
「你起來吧。」
最終,喬莫伊走過去拉住了他的胳膊。沒有愛情為何要結合?既然結合,為何不信任?既然不信任,為何不和平分手,要折磨彼此一生一世?
「伊伊,就和爸爸吃頓飯好不好?爸爸已經有十年七個月零四天沒和你吃過飯了。」
喬紀城豎起一只手指來,被廉價香煙燻黃的指尖刺痛了喬莫伊的眼楮,她沒出聲,蹲下去開始收拾被自己翻得亂七八糟的東西來。
「你把照片給我,我什麼都不計較了。」
喬莫伊把東西放回原位,轉過身看向喬紀城說道。
「我沒拿過什麼照片,我剛模進小樓,正好來電,莫澤睿卻下樓來了,我不想讓他發現是我,只好趕緊離開。」
喬紀城一臉無辜,喬莫伊盯著他看了好半天才說︰
「那你去找什麼東西?」
「重要的東西。」
喬紀城咬咬牙,恨恨然地說道。
「你不說,讓我怎麼相信你?你說了,我還能幫你。」
喬莫伊輕擰起眉來,認真地說道。
「你肯幫我?」
喬紀城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來,喬莫伊點頭,只要是正當的事,她會幫他,嘶想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人到晚年,還要干偷雞模狗被人看不起的事,她想他光明正大的活下去,她能光明正大地向眾人介紹,這是我的爸爸!
「伊伊,謝謝你肯相信爸爸,只是這些事太復雜,爸爸不希望你牽連進來,你願意和爸爸一起吃頓飯,爸爸就很感激了。」
喬紀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動情地說道。
「改天吧。」喬莫伊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搖搖頭,如果爸爸說的是實話,他確實沒有拿那張照片,那就說明昨晚還有一個人在小樓里,那張照片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下了樓,喬莫伊忍著沒回頭看,她知道喬紀城就站在窗邊,只是她現在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完全信任喬紀城,被殘忍打碎的親情和信任,再度粘合太需要時間了。
「嘀滴——」
汽車喇叭聲響起。
喬莫伊抬頭看去,于婉靜居然還沒有走,正坐在車里向她招手。
「若沒猜錯,你並沒打算去看雅逸是嗎?」
到了車前,于婉靜輕輕一笑,柔聲說道。
「他這個時候需要你,不是我。」
喬莫伊想了想,認真地回答。
「我知道你會這麼想,其實我馬上就要結婚了,上車吧,我們談談。」
于婉靜還是一笑,握著方向盤地手指上一點光芒印進喬莫伊的眼中,她也要結婚了?喬莫伊上了車,于婉靜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
「你的臉——不會是睿少吧?」
他在眾人的心目中形象如此惡劣嗎?喬莫伊連忙搖頭說道︰
「不是,是——野貓。」
說著,目光又落到她手指上那枚閃亮的戒指上︰
「于小姐,你是和師兄結婚嗎?」
于婉靜輕輕一笑,柔柔地說道︰
「當然不是。我知道你可能無法想像,不過像我這樣的女人,一段婚姻激不**都不重要,反正我已經愛過了一回,剩下的,就只有責任。我已經二十七歲了,青春只有這麼遠路可走,我的婚姻也僅不是兩個人過日子這麼簡單,我有責任傳承于家的產業,有責任維持于家的利益。所以,既然雅逸不肯和我再繼續走下去,我只能另擇明枝。」
這是喬莫伊遇到的最理智的一個女人,因為理智,她的感情都藏在這雙柔波蕩漾的水瞳深處,你很在她臉上看到喜怒哀樂,從來都是帶著溫柔至極的笑容。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覺得我既然愛著他,為什麼不爭取?」
于婉靜側過身來看向她,繼續說道︰
「喬莫伊,你愛得很真、很大膽,不過我並不羨慕你,這樣的愛情會熱烈,但也會很灼人,灼到的不僅是你們兩個,還有身邊的人,而我只想我和我的家人都生活得平靜一些。」
「我不想說假話,其實莫澤睿對于我這樣的女孩子來說,太寶貝了。」
喬莫伊也一笑,于婉靜在她心目中一直和仙女一樣的,可是現在近距離坐著,听她說紅塵無奈,居然也會有些認同感。
「你真的很坦率。」
于婉靜輕笑出了聲,從皮包里拿出了一張請柬來遞給她。
「我的婚禮會在倫敦舉行,我的未婚夫是瑪奇伯爵的大兒子,將來的伯爵,已經追求了我三年了,上個禮拜他追來了C城,我仔細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他的求婚。」
「這麼厲害,你是伯爵夫人呀!」
喬莫伊接過來粉色的請柬,翻開,上面有漂亮的英文字母,出自于婉靜柔軟的手。
「非常希望你和睿少賞光。」
「我沒出過國,也沒有護照,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喬莫伊輕輕地合上了請柬,每個女人都這樣光明正大地說著自己的婚禮期限,她的呢?
「來得及,婚禮安排在下個月底,而且睿少的太太去辦護照,怎麼也得給個面子,這點內幕我還是知道的。」
于婉靜居然也會開玩笑,喬莫伊也笑起來︰
「別說得市長大人帶領的官員有多腐|敗似的。」
兩個人笑了一會兒,于婉靜又安靜下來,目光沉靜地落在喬莫伊的臉上,在學校里她也注意過這個女孩子,她總是遠遠地站著,小心地看著林雅逸,那是種崇拜的目光,可是她卻從來不主動走過來和林雅逸說話,絕不像其他的女生一樣,塞情書,搭訕,只默默的喜歡。後來那次下鄉做義工,她看到喬莫伊一直默默地跟在林雅逸的身後,被山林的荊棘刮破了臉也不肯落下半步,她就知道,這個女孩子有朝一日一定會擁有她想要的一切。
「去看看雅逸吧,他真的喜歡著你,知道嗎,他從沒養過寵物,也不喜歡動物,可是為了幫你照顧那只狗,他專門去寵物店學習如何照顧動物,還有那天的安眠藥,其實是我放的,很對不起,我這一輩子可能也就做了這一件壞事。」
于婉靜坦誠地說道,她準備離開C城了,這里的工作已經走入了正軌,有專門的人負責,她要回公司去主持大局,沒有兄弟姐妹的她,失去了林雅逸,只能單獨挑起整個于家江山。
「沒關系,我也沒什麼事,就是讓我好好睡了一覺。還有,正是因為我不能耽誤師兄,才不想這個時候去看他,你知道人生病的時候都很脆弱,我怕他會放不開。」
喬莫伊喜歡坦誠的人,她爽快地說道。
「那,現在我送你去林雅逸那里好嗎?在我走之前,我想為他再做一件事,就是請你去看看他,睿少那邊你放心好了,我會為你保密。」
于婉靜輕聲懇求起她來,懇求自己的情敵去看自己的愛人,她愛得也真夠徹底。喬莫伊不知道怎麼拒絕,而且林雅逸也是她的朋友,于情于理,也該去看看。
于婉靜的車消失在車流中,喬莫伊給莫澤睿打了個電話,這才上了電梯,到了林雅逸家的門口。門上貼著幾張繳費通知單,喬莫伊取下來,開始按門鈴,一直按一直按,只听到莫莫開始狂吠了起來,汪汪汪地叫得她心里著急起來。她又開始拔打林雅逸的電話,只听到鈴聲和莫莫的叫聲混雜著一起從門里傳出來,差不多過了五分鐘,才有人接听。
「伊伊,有事嗎?」
他的聲音很疲憊沙啞,喬莫伊輕聲說道︰
「開門吧,我在門口。」
那邊楞了一下,然後連忙說道︰
「請稍等。」
悉悉索索的響聲,過了好大一會兒,門才拉開。喬莫伊抬頭看他,胡子拉茬的,一臉倦容。
「呼哧——」
莫莫撲了過來,喬莫伊連忙推著它的大腦袋瓜,小聲說道︰
「乖乖,有沒有听話?」
莫莫嗚咽起來,現在見女主人怎麼這麼難?它委屈地在她身上蹭著,弄得喬莫伊開始慚愧起來,她是典型的重色忘友,有了男人不要狗。
「請進吧,屋里有點亂。」
他側過身,微笑著說道。
「听說你生病了,你怎麼不去看醫生?」
「小感冒,吃點藥就好了——」
他一面說,一面又咳了起來,他連忙側過了身,右手握了拳抵在了唇上,可是越咳越厲害,最後彎著腰,左手撐在了膝蓋上面,喬莫伊連忙換了鞋,跑過去倒了水過來,又拿了他放在桌上的止咳糖漿遞給他。
「謝謝。」
他喝了一大口,低聲說道︰
「你還是快回去吧,不要傳染給你——你的臉怎麼了?」
「被他姑姑打了。」
喬莫伊聳聳肩,並不想在他面前撒謊。
「莫婷婷?為什麼?」
林雅逸沉下臉來,莫澤睿這麼沒用嗎,連老婆也保護不了?
「一言難盡,總之我這張臉啊,享受了不該享受的,所以承受了不該承受的。」
喬莫伊手腳麻利地收拾起客廳來,書、報紙、快餐盒、藥盒、啤酒瓶,莫莫也在旁邊幫她叨著報紙往垃圾簍里放。
「你病了還喝啤酒?」
喬莫伊把垃圾丟進了垃圾袋,她責備道。
「是朋友們喝的。」
林雅逸走過來想幫忙,喬莫伊連忙推他坐下,連聲說道︰
「病人去休息吧,我給你收好了。」
林雅逸微微一笑,當真坐到了沙發上,看她像小麻雀一樣蹦來跳去地收拾著,原本雜亂無章的客廳很快就干淨整潔了起來。
「我先給你煮點粥,看看冰箱里有什麼。」
她腳步輕快地從他的目光里穿過,廚房里很快就響起了水聲、盤碟輕響聲,她好像在打電話,然後又是莫莫的吠聲。
「謝謝你,伊伊。」
他走過去,輕靠在門框上,看著她的背影低聲說道。
「收到,其實你不用這麼客氣,莫莫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我都不好意思。」
「你越來越見外。」
林雅逸笑了笑,又咳嗽起來。
「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就好了。」
喬莫伊扭過頭來,莫你繞過了她的腿,走到了林雅逸身邊,在他腿邊蹭著,一人一狗生活這麼久,也有了感情,看得出莫莫很喜歡林雅逸。可惜莫澤睿不能靠近狗,喬莫伊看著莫莫,心里糾結極了,總不能讓它在這里一直麻煩林雅逸,于婉靜也說過了,林雅逸實際上並不喜歡養動物——總之,今天一定要把它帶回去。
「叮咚。」
門鈴聲響起來,林雅逸臉上微微露出訝色,還會有誰來?
「我去開門。」
喬莫伊的拖鞋敲打著木地板,踢踏踢踏地一直到了門邊,林雅逸轉過身來,看見出現在門口的人,臉色頓時不自然起來。
居然是莫澤睿來了!
「拿去。」
莫澤睿給喬莫伊遞上了一只紙袋,然後向林雅逸微微點了點頭。
「睿少。」
林雅逸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迎過來低聲打著招呼。
「這種止咳糖漿很有用,雖然便宜,可是是老牌子了,絕對比你買的那種好,這是羅漢果,我先給你煮一點,你平時泡水喝吧,對嗓子好。這些甜品你晚上餓了吃,那家的甜品很出名,不要再喝啤酒了,如果實在不舒服,還是去醫院的好。」
喬莫伊轉身過來,一邊把東西放到桌上,一邊快速交待著他。
林雅逸明白她在廚房是給誰打電話了,他笑著點頭,看著喬莫伊又快步進了廚房,莫澤睿已經不請自入,走到客廳的沙發邊坐下來。
「嗚——」
莫莫從廚房里竄出來,警惕地瞪著莫澤睿,林雅逸連忙拍了拍它的背說道︰
「莫莫,跟我來。」
這回不給它改名字,他就改名字!莫澤睿微擰起眉來,看著林雅逸把狗帶到了陽台關好。
「師兄,我熬了青菜肉末粥給你,設定好了時間,你到時候喝就好了,羅漢果已經煮好了,你要記得喝,我今天把莫莫帶回去,不能再麻煩你了。」
喬莫伊一面擼著袖子,一面從廚房里走出來,大聲說道。林雅逸沉默了幾秒鐘才轉過身來,微笑著說道︰
「謝謝你了。」
「我該謝謝你才對,莫莫過來。」
她大聲喚著,莫莫立刻沖了出來,沖著她興奮地搖尾巴。
「我們回家。」
喬莫伊揉了揉它的腦袋,莫澤睿已經站了起來,向林雅逸點點頭,轉身往外走去,他可不想和莫莫一起坐電梯,然後被它折磨得死去活來。
「伊伊。」
林雅逸跟出來,低低地喚了一聲,喬莫伊轉過身來,微笑著說道︰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明天再來,只是朋友。林雅逸低聲笑起來,他輸得有些莫名其妙,這個女孩子,從她十八歲的時候就站在離他不近不遠的地方悄悄看著他,加入義工社,別的女孩子都會圍著他嘰嘰喳喳,只有她,默默地在一邊做事,會悄悄地替他把茶水添滿,會在他來之前把義工社里的衛生打掃干淨,她是真的在認真做義工,盡管她每天還要去兼職打工,可是也不肯拉下每一次的行善之舉。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開始記住她的,只是到了國外之後,每每疲憊,每每夜深,他都能想到站在不遠處的她,像一株新鮮的青草,生機盎然,很干淨,很純粹。
「叮咚——」
電梯鈴聲打破二人的對視,喬莫伊這才向他揮揮手,帶著莫莫往電梯跑去,莫澤睿已經坐前一部電梯下去了。
「快給師兄再見!」
上了電梯,喬莫伊用腳尖扒了扒莫莫的腳丫子,莫你扭著大**沖了出去,圍著林雅逸蹭了幾圈,又沖回了喬莫伊的身邊。
電梯門緩緩關上,林雅逸靠在了門上,靜靜地看著那個數字往下降去,喉嚨一陣陣地癢,他又劇烈咳嗽了起來,擰開了她讓莫澤睿買來的咳嗽糖漿,仰頭,大口粘稠的藥漿就進了喉,眼角不自覺滲出一絲紅意。
————我是小爸爸好害羞的分界線————
「我打計程車。」
喬莫伊攔了張車,把莫莫塞了進去,然後對莫澤睿揮了揮手,也貓腰鑽了進去。上回莫澤睿因為臭莫莫吃了大虧,現在她可舍不得再讓他受這一下,她的小心肝會痛的。
計程車開了一路,莫莫就興奮了一路,不時把大腦袋從窗口伸出去,喬莫伊只好不時把它的大腦袋按回來,後視鏡里,莫澤睿的車不緊不慢地跟著。突然,莫澤睿的車加了速,攔在了計程車的前面。
「下車吧。」
他打開車門走過來,給司機付了錢,拉開了車門。莫莫一躍而下,往前面的草坪里飛奔而去。
「回來!」
喬莫伊連忙喊著,可是莫莫卻不听,一個勁兒地往那邊跑,喬莫伊這才看清,原來那邊有個老人家在溜狗,很普通的京巴,莫莫撲過去,又嗅又叫,嚇得小京巴連連尖叫。
「它一向欺軟怕硬。」
喬莫伊笑著說道,不料莫澤睿卻跟了一句︰
「和你一樣?」
「喂!」
喬莫伊氣結,這男人和她斗起嘴來,怎麼從來不肯讓半步?
「走吧。」
莫澤睿低聲笑起來,抬步往前走去。喬莫伊瞪了他一眼,一溜小跑去抓「欺負人」的臭莫莫,那可憐的小京巴已經被它欺負得繞著樹跑了無數個圈了,小京巴的主人追了好半天才把小京巴搶救到懷里。
「對不起。」
喬莫伊拉住了莫莫,它還處于極度興奮中,典型的人來瘋狗狗,沖著小京巴汪汪大叫著,老人家連忙抱著小狗離開了這里。失去了欺負對象的莫莫迅速調轉了方向,眼楮瞟向了莫澤睿,喉中發出嗚嗚的咆哮聲來。
「喬莫伊,你要是不讓它安靜下來,我會煮掉它。」
莫澤睿雙手放在灰色昵子短風衣的口袋里,微擰著眉,居高臨下的盯著莫莫。
「去,你爸生氣了,放老實點,你今後可要仰仗著他過日子,你听話,他給你修個金狗窩,讓你啃金骨頭。」
喬莫伊拍著莫莫的腦袋笑著說道。
「你是它媽?」
莫澤睿嗤笑起來,喬莫伊卻回道︰
「你不會才知道吧,來,莫莫,叫爸爸——」
「喬莫伊你找死?」
莫澤睿伸手就捏住了她的耳朵,同一時間,莫莫見到「老媽」受欺負,立刻就護起主來,可是過了半天,只听它叫得驚天動地,卻沒進一步動作,莫澤睿盯著它看了半天,才譏笑著說道︰
「喬莫伊,真是什麼人養什麼狗,你這狗也是紙老虎,光叫不做事。」
得,又讓他佔了上風!喬莫伊也懶得和他爭辯,順手在地上撿了根樹枝往遠一扔,大聲說道︰
「快,跑步前進。」
莫莫轉身,嗖地就沖向了樹枝落下的方向。夕陽艷麗的色彩染在它金色的皮毛上,青草綠地,旁邊的大型主題公園門口,打著半價的牌子,兩個人漫無目地的往公園里走去,莫莫撿回了樹枝,見他們離開了原處,連忙拋開了樹枝,屁顛顛跟過來。不是周末,又是黃昏,游客沒幾只,小販也懶洋洋地在收攤。
「于婉靜邀請我們去參加她的婚禮。」
喬莫伊從口袋里拿出了請柬給他,他只看了一眼,就遞還了回來。
「英國喂!」
喬莫伊瞪大了眼楮,他怎麼不表態,出國旅游這回事她以前可沒怎麼敢想過,他這大款應該爽快應聲才對啊。
「沒空。」
莫澤睿不領情,淡淡拋給她兩個字,喬莫伊意興闌珊收回了請柬,不遠處的旋轉木馬在夕陽下寂寞地轉動著,喬莫伊想了想,說道︰
「莫澤睿,你有沒有听過一個傳說,如果你站在旋轉木馬前面,閉上眼楮,一直默念心里那個人的名字,如果睜開眼楮時候,她正好轉到你的眼前,你們就會天長地久,永不分離。」
「你也說是傳說了,真這麼靈驗,這里可以改成寺廟,開什麼公園。」
莫澤睿懶懶地回了一句,目光四處瞟著,很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真是討厭啊,她又沒請他來散步,是他自己抽風要進公園,現在又一副被人綁架來的樣子,喬莫伊瞪了他一眼,掏錢買票,一個人跑進去玩旋轉木馬。
一個人的旋轉木馬,在輕快的音樂聲里,慢慢悠悠地轉了起來。喬莫伊沖著莫澤睿揮了揮手大聲說道︰
「莫澤睿,你別閉眼楮啊,千萬別閉眼楮。」
莫澤睿嗤笑了一聲,把目光轉向了別處。天色越發地暗了,公園的彩燈依次亮起,有燒烤的味道傳過來,他輕輕地吸了口氣,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喬莫伊——
叮叮咚咚的音樂聲在耳邊回響著,他轉過了頭來,看向了旋轉木馬——
可是,為什麼空空蕩蕩,人呢?他臉色頓時變了,快步往旋轉木馬旁邊走去,大聲喊道︰
「喬莫伊!」
「哎!」
一聲清脆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他飛快地轉身,只見喬莫伊捂著肚子,指著他笑著︰
「你不閉眼楮,你看別處——莫澤睿,你剛剛是不是在念我的名字?」
「你名字就這麼好念?」
莫澤睿的臉上浮出一絲羞赧,粗氣粗氣地回了一句,飛快地岔開了話題︰
「都沒停下來,你怎麼出來了?」
「跳出來唄,一個人玩太沒意思了,你陪我吧。」
喬莫伊拉著他往里面走,她都懷疑他有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年少的時候要裝深沉,現在要裝酷,應該享受的樂趣,他享受過了嗎?喬莫伊你真是好人啊,拯救莫澤睿于水火之中——她重新買了兩張票,拉著他跑了進去。
「來,白馬王子坐白馬——不過你不白哦,來來,坐黑馬。」
她把他推上了一匹小黑馬,自己坐到了旁邊的小白馬上。
「真幼稚。」
莫澤睿的唇角抽搐了幾下,如果被下屬看到,會不會笑得抽筋?他開功馬,坐過悍馬,還騎過俊馬,這樣的「馬」——他已經被喬莫伊這個魔障傳染了,他的手在衣兜里緊緊攥著,側臉看向了喬莫伊。
「喬莫伊。」
突然,他低聲喚道。
「啊?」
喬莫伊扭過頭來。
「手伸出來。」
莫澤睿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干嗎?你不會害怕吧?來,姐姐保護你。」
喬莫伊向他伸出了右手,莫澤睿猶豫了一下,緩緩拿出了左手,把一枚小小的東西放進了她的掌心。
「什麼啊?」
喬莫伊托到了眼前,這小小圓環上,一顆粉鑽閃著奪目的光輝。
「給我的?」
喬莫伊緊緊地握住了鑽戒,扭過頭激動地問道。
「嗯。」
莫澤睿微微擰了擰眉,這話問得真怪,難道還是給她觀賞一下?喬莫伊卻不說話了,從林雅逸家里出來,莫澤睿的臉上就一直掛著這麼一副表情,原來不是他心不在焉,而是他在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謝謝。」
喬莫伊低下頭,心里一時間瘋涌起了想落淚的潮汐。莫澤睿又不自然地假咳了兩聲,旋轉木馬叮叮咚咚的音樂聲中,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轉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幸福其實這樣簡單,莫澤睿,我要你對我好,一輩子地對我好。
木馬停下來,喬莫伊小心地把戒指戴在了手指上,不大不小,剛剛好。
「以後再敢戴那種假貨出去丟人,小心一點。」
莫澤睿牽住了她的手,腦中滑過了她那天戴的那枚東西,她居然說是十二塊錢買來的,傳出去讓他臉往哪里擱。
「那就讓我手指上戴滿吧,真金白銀寶石珍珠,再買幾個莫澤睿。」
喬莫伊嘻嘻笑起來。
「想得美。」
莫澤睿譏笑一聲,手腕用力,把她拖進了懷里。低頭,二人目光靜靜相遇,夕陽的紅光為他和她掩去了面上的羞意、興奮的潮紅。
此時,應該激吻才對啊!
「汪汪——」
莫莫一爪揮過來,不知道剛在哪里踩了什麼,在干淨的褲褪上狠狠留下幾道灰印。
親不得的,會****!
親不得的,此時心潮正澎湃,干柴烈火燒起來怎麼辦?
「回去吧,莫莫餓了,我去打車。」
喬莫伊把鏈子掛到莫莫的脖子上,拉著它往回走。她幻想過好多好多莫澤睿向她送戒指的畫面,或者在浪漫的餐廳,有鋼琴為浪漫伴奏;或者在盛開了鮮花的背景下,他深情款款,單膝跪地,向她的愛情至敬——
從沒想過,他會滿臉羞意,就這樣往她手心里塞個戒指,可是,她卻是這樣的滿足,這樣的開心,這才是莫澤睿啊,她的莫澤睿。
兩個人一條狗,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重疊,時而又分開,卻始終朝著同一個方向。
————我是壞人要翻滾的分界線————
會議室里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策劃部的工作人員一個星期不眠不休,新廣告已經完成,有幾位年長的股東滿面回味的神色,互相看了看,對莫澤睿說道︰
「澤睿,這個確實比上次的那個要好得多,莫老爺子在C城老一輩人心里確實有很深的印象,我們莫氏近十多年發展快,難免有一些忘記根本的舉措,現在這個主題很好,我們要傳承、守護莫氏的傳統。」
「是啊,澤睿,相信你這次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另一個大股東也笑著說道。
莫澤睿側臉看向了莫天銳,沉聲說道︰
「廣告創意其實來自喬莫伊,我希望她可以調入我的部門。」
正在做記錄的喬莫伊抬起頭來,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事先並沒有和她說過這件事。
莫天銳不露聲色,端起了茶杯小啜一口,低聲說道︰
「這個項目就讓他們接手吧,我接到消息,南區有幾塊地要進行拍賣,我想標下來,你來跟進。」
又要買地?莫澤睿眉微擰了一下,低聲說道︰
「大伯知道這件事嗎?」
「和你大伯已經商量過了,上回那塊地因為你父親怕別人說有失公允,所以建議我們退出,現在你父親正在停職休息,就談不上偏袒,我們莫氏始終要在那方面發展的,而且新建的地鐵線將會穿過南區,那片地將大有可為。」
莫天銳篤定地說著,幾個大股東也點頭應承,莫澤睿便不再出聲,深遂的目光落到了自己面前的文件上。
「我前幾天去賣場,看天飛揚工作很努力,听說在他們賣場里,他的業績是最好的,我看讓他來負責新季度的推廣活動吧,也該讓他練練手了。」
另一個股東便出聲建議。喬莫伊心里一個咯 ,這算什麼事?莫飛揚此時上手,如果新季度銷售業績好,功勞便把莫澤睿排除在外,可是如果不好,這又莫澤睿提出的計劃,莫天銳難道是想扶自己的兒子上位?
莫澤睿倒是不露聲色,沉聲應了,眾人又談了一番提拔中層干部的事,這才散會。莫天銳走到門口,又扭頭對才起身的莫澤睿說道︰
「澤睿,希望你不要誤解,你是今後要主掌全局的人,所以你應該接觸更廣的層面,而不是只有莫氏家俱這一塊。」
「是的,四叔。」
莫澤睿沉聲答道,莫天銳這才走了出去。喬莫伊收拾好桌上的文件,走過去抱住他的腰說道︰
「主管全局的人,臉色有點難看呢。」
「有嗎?」
莫澤睿緊擰的眉松開,拍了拍她的腰,莫天銳並不答應讓喬莫伊到他身邊來,他到現在也沒弄懂莫天銳是何用意,為什麼要拖著喬莫伊不放,喬莫伊並不是好恐嚇好威脅的人。
「晚上是鄭清歌的婚宴,別忘了。」
喬莫伊又提醒道。
「我的前女友嫁人,你這麼猾干什麼?」
莫澤睿輕哂一聲,喬莫伊笑起來︰
「宿了人我才安心啊。」
有一些日子沒見過鄭清歌了,也不知道那個李亞軍有沒有再打她,但願不會像她想得這樣恐怖,日子會平靜下來的吧?
下節預告︰《有些粗魯》︰他抓住那個人的手腕,把他重重的丟了出去——他的動作有些粗魯,她分不清他是**,還是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