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櫛比鱗次的六本木東南邊,沿著芋洗坡步行十五分鐘,就能抵達熱鬧的微笑之街——麻布十番商店街,本居美雨工作的「樂園摩鐵」,就鄰近此地。
原本和美雨同住的母親在兩年前因胃癌離世,如今只剩她一個人住在屋齡近三十年的出租公寓里。
當年母親發病時,正好她高中畢業,為了照顧母親、找工作養家,她無法繼續學業,直到半年前才考取青山學院女子短大,成為英文學科一年級生,並在晚上到「樂園」工作以維持生活開銷。
當初為了將來的發展,母親在她國小時便帶著她離開單純卻落後的南方小島,來到繁華的東京。學歷不高又無專長的母親為了養育她,一天兼了三份工作,勉強才能維持兩人的基本開銷。她到在國中時開始打工,街頭派傳單、發廣告面紙、當食堂小妹、在商店街叫賣……所有她那年紀能做的事情,她幾乎都經歷過了。
她們的生活很拮據,但母女倆總是懷抱希望,從不以生活清貧為苦。
母親過世後,什麼都沒留下,只有一頂紅色細絨的貝蕾帽,那是在她出生不久後即只身遠赴東京的父親,寄回南部鄉下的禮物。母親將它視如珍寶,甚至是幸運物,「每當戴上這頂紅帽子,就覺得好像會有好事發生。」
母親總是在鏡前看著自己戴紅色貝蕾帽的模樣,笑得一臉幸福燦爛——即使那是不可能再回到她身邊的丈夫送給她的東西。
她的父親離開生活不易的小島到大都市發展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雖然還是有信件往來及金錢供養,卻跟母親沒了夫妻的情分。
原因無他,只因父親在東京找到了他所謂的「靈魂伴侶」——一個也愛他的男人。在那之後,她的母親才知道父親是在非常掙扎及痛苦的情形下,娶了相親認識的自己。
母親最後成全了父親及另一個男人,卻無法給予他們真心的祝福,帶著她來到東京後,父親來找過她們,但母親拒絕見他,也不願接受他的幫助。她選擇了原諒,但沒寬厚到面對丈夫愛上男人的事實。
不過父親是個溫柔的好人,即使母親拒他于千里之外,他還是經常偷偷到她們住處或她所就讀的學校附近遠遠的關心她們。
她想,那多少是出自罪惡感及歉意吧?
母親過世時,鄉下的親戚因路途遙遠而未能前來吊喪,來致意的只有一些鄰居及工作地方的伙伴。
案親也來了,卻因為不想造成她的困擾,只在遠處看著,因為跟她們母女倆認識的人,都以為他早已過世。
一年前,父親也在一場車禍意外中喪生,現在,她真的成了父母雙亡的孤兒。之前為了生活費及學費,她找了幾份收入微薄的兼職工作,後來在打工地方的老板介紹下,她來到了「樂園」。